第372章 消息吻合

唐九盘腿坐下，看了看外面灰暗的天空。

她一如既往地、出于习惯一般地探出自己的舌尖去，想尝一下空气中的潮湿气息。

然而这一次，空气中的味道、潮湿感都异常的模糊，唐九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太闷了。

以近夏日了，究竟是缘何有个春猎呢。

不过，谁能洞察那些身居高位人的想法？唐九很快地收回思绪，同时收回的，还有探出去的那一点点舌尖。

“方才有一个细节，或许你来的时候已经消失了。”唐九声音不高，她对谢子叙的秉性也算熟识，这厮虽然鬼精鬼精的，但并不是貔貅——她知道自己给出讯息后，或多或少都会得到回报。

谢子叙在旁边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我去的时候，那具尸体上已经布满了小虫。”

唐九说道：“在这之前。”

她思考了一下：“那具尸体的右手手腕上，有四脚小虫的标志。我当时看到了，我想拿起他的手臂再看一眼。可是黑色的四脚虫爬的太快了，只是思考加弯腰打量的那很短一会儿，我便已无从下手了。”

“再然后，很快地，那具尸体就被四脚虫爬满，将之逐渐啃食殆尽。”

谢子叙问：“这些小虫，从何而来？”

唐九摇头：“像是他所躺倒的地方，从他身体下方钻出来的，这有些匪夷所思。”

唐九停顿了一下，她忽然想起来一个在看到那些小虫后几乎被她忽略的事：“还有，我并没有杀死那个人。”

谢子叙似乎并不意外地点头。

唐九说：“我只是击中了他的腿，你或许记得他腿骨上有伤痕。被我击中后，他掉了下去，但是没有摔死——我很快跟了下去，当时他还在哀嚎告饶。”

“他何时死的？”

“我低头看他手腕，发现了印记，紧接着又看见有小虫爬出来，这时他不再嚎叫了，我一瞧，像是已经死了，但是是否断气，我也没有试。”

谢子叙道：“这路数倒是一模一样，莫名其妙便死了。”

唐九皱眉：“和什么一模一样？”

谢子叙答：“那次我返乡祭祖，队伍行至禹州城北门外，被伏在暗处黑衣悍匪拦截，其中一人袭我车驾。”

他摇头道：“胆子大，功夫却粗糙，没什么危险性可言，彼时我动了手，但我确定，此人是在我的杀手将将落下前毙命。所以我说，一模一样。”

唐九皱眉道：“如此说着，倒像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些人的生死。”

谢子叙思考道：“实际上，那也应当是我和四脚小虫第一次打交道。一定程度上，阿婴方才所说，也与我此前的经历吻合——当初偷袭马车之人毙命之后，黑衣人的头领向车队卖好，我便带走了那具尸体。手下记录了其具体的样貌体征，然后用黑布将之蒙了起来，一道随行。然而，很快就发现，那具尸体不知因何而腐朽了。”

他停顿一下：“我坦陈，彼时，我只是对这黑衣人死的蹊跷生疑——因为我确信自己的武器还未碰到他，他便已毙命，我也只是因为这一件事而带走其尸体。至于其样貌体征，手腕上的印记，为何快速腐败，我并未太过留心，只想着或许是其身份及当时的环境有些特殊所致。”

信息的吻合，这毫无疑问是件好事。

但是二人双双陷入沉默——因为这样的吻合，分明让情况看起来更为危险了。

半晌，唐九说道：“我看到了那个人的样貌，他掉下树的时候，面巾被挂掉了——他正是壮年，脸上粗糙，像是没少挨风霜，是个寻常山匪的样子，他告饶时声音和说话，也像是寻常山匪——这很奇怪，不管怎么看，他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山匪。”

言下之意，她本以为此人会有些更为奇异的身份。

唐九皱眉：“一个普通的山匪，这有什么用呢？若我是背后之人，势必要选些更好用的棋子。”

谢子叙道：“我这里对那个黑衣人的样貌记录不太清晰，只说他面貌还算端正，脸上无伤疤，但也看得出来在野外跑的不少。”

唐九点了点头，二人又重新陷入了沉默，各有所思。

此时，天气阴霾得仿佛黑夜，天空中炸响隐隐的雷，一道闪电落下，倏忽间，篷子外的一切被照的惨白，然后又归于更深的漆黑，紧接着，就是瓢泼的、憋闷了很久的大雨，雨点砸落在篷子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反复敲击着蓬面。

“这听起来像是某种特殊的规则。”谢子叙说着：“拥有‘四脚小虫’印记的人，不知是被驱使还是出于自愿地去做某些事，而在其面临危险、失败，或者单纯是受伤的时候，他就会因为不明原因而毙命，进而，会有无数四脚小虫突然出现吞噬他的血肉，只留骨骼和衣裳。”

“这有些匪夷所思。”唐九说着，她想起自己前些天那个昏昏沉沉的噩梦，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又在下坠。

她并不是一个擅长记梦的人，大多数时候，醒来之后，梦只留一些熟悉而又奇异的感觉，仿佛模模糊糊的影子，可那一晚梦里黑色的手不然，‘它’所做的一切，串在一起，在某一时刻清晰起来，却又让唐九一个本来百无禁忌的人不寒而栗。

外面依旧是电闪雷鸣。

唐九忽然冒出一句：“谢子叙，你方才看见了吗？有的四脚小虫吃的太撑，整个身体爆开来，它的同伴却继续上前，会吃掉死掉的小虫溃烂的身体——有的时候，那个身体爆开的小虫，它的腿还在蹬，它还没有死透，就被同伴吃掉。”

“我看到了。”谢子叙说。

“你说，小虫吞噬那些人，和小虫吞噬死掉的小虫，对于那些四脚小虫而言，会不会是同一件事？”唐九说着。

谢子叙有些犹疑地皱起眉头。

“或者说，这些四脚小虫，会不会本身就是以同类为食，以同类果腹？”唐九又问道。

于此时，雷辊电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