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我说了谎

傅宗川把话说明白了，可是身份的对应，却让这件事更加扑朔迷离了。

众人一时踟蹰，左右为难，周柏齐率先拿了主意，呼吁大家先都回到原本的营地——毕竟那里开阔，较为安全。

唐九最后看了一眼那具尸骨——固然，没有人有给他收尸的意思，毕竟这实在是太蹊跷了，谁知道触碰它会不会惹祸上身？

她收回目光的时候，正撞上谢子叙的目光——对方显然也是最后看一眼那个骨骼。

与此时，唐九看见谢子叙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点默契勉强是有的，唐九知道他的意思是‘没有更多线索’。

这意味着这具骨头上既没有他们二人身上的叉号印记，也没有那些黑袍人身上的四脚小虫印记……这或许勉强能算是个好事。

不，也未必，毕竟生在骨头上的和生在骨骼上的是两码事，暂时还不能妄下论断。

一行人这便返回了临时的营地，天色愈发闷热起来，而大家各有各的担忧和疑虑，也是沉默着收拾东西，气氛凝滞，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柏齐。”谢子叙忽然开口，低低唤了一声站在不远处的周柏齐——此时，后者只是沉默地站在行李旁边，他没有在收拾行李或是其他东西，只是沉默地看着大家，脸色并不好，若有所思。

周柏齐似乎一惊，他幅度有些大的陡然扭过头来，似是精神甫定。

“我们聊聊。”谢子叙低声说着，他拍了拍旁边的空地，这一块地意外地干净。

“抱歉，我刚刚吓了一跳，有些失礼了，谢公子。”周柏齐坐下来，第一句话便是为刚刚有些过于激动的反应道歉。

“这没有什么。”谢子叙摇了一下头：“带着十几个性格与想法迥异的人赶路，的确太过辛苦，思虑稍重，也是难免的。”

周柏齐似是而非地点了下头，他沉默了很久，终于很低地说了一句：“思虑稍重……不，我的确已经觉得力不从心。”

谢子叙见他有些为难和欲言又止，只道：“柏齐，在进入这片林子之前，你带队一直非常好，一路顺利，毫无疑问，你在协调众人、提振士气的方面，有你独有的长处。”

周柏齐张了张嘴，他似乎统筹了一下语言，随后却道：“谢公子谬赞，我……”

他的嘴有些颤抖，他终于埋头说道：“我枉读圣贤书，也对不住大家对我的信任。”

他的声音含糊起来，里面夹杂着恐惧、不确定、难过：“我……我没有信心带着大家平安无虞地走出这片林子了，我没有信心了，我担心……”

周柏齐忽然伸手拽住谢子叙的袖子，依旧是低着头：“谢公子，子不语，怪力乱神，可纵然‘子不语’，怪力乱神便不存在了吗？”

谢子叙垂眼看着他，未答。

周柏齐似乎也没有再等待他的回答，他继续道：“谢公子，我知道，您有领兵带队之能，远强于我，只是如今您顾及他事而无意参与罢了，只是……只是，事已至此，我实在……我实在不成了，您能否……”

“柏齐，不要妄自菲薄。”谢子叙叹口气，他的手转过来，手很是平稳地握住周柏齐的手。

周柏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谢子叙见他情绪稍显稳定，只沉声道：“是今天下午的事情影响到你了？”

周柏齐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他只是沉默，然后点头：“是的，这也是我无法继续坚持下去的原因……因为我没有办法坚定地认为，这片林子毫无问题了。”

谢子叙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与此时，唐九抱着手臂也走了过来——作为一个时常在外游走的人，她收拾东西向来很快。

她也没多说什么，索性蹲在一块石头上安安静静地听。

“在白云钟闹出动静来，我很快地往那边赶过去。”周柏齐回忆道：“其实，我也听见了声音……那个声音没什么生气，不像是活人，咬字也有些怪异，灌入我的耳朵里，就像……就像人落水之后，有水灌入耳朵里那种感觉。”

周柏齐继续道：“然后，它…跟我说‘分头走，才能平安’，它又说‘你现在是在害人，终有一天，人会一个一个消失’……”

他说到这里，嘴唇颤抖起来，他又吐出一个字来，大抵是有些艰涩，于是他索性闭上了嘴。

“这么说来，就数着它跟你说的话最多了，挺难得。”唐九坐在石头上，她说话倒是轻松。

周柏齐看了一眼楚婴，他有些纳闷对方为何似乎完全不紧张，是因为没有亲身经历这一切吗？不过，对方的放松确实一定程度上感染了他，周柏齐吞咽了几下：“刚刚在那里，我说了谎……我只是强撑着，希望大家认为这是人为，而非鬼怪，所以，我说……我看见了黑影，其实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只听见了声音。”

他停顿一下：“不过，还好，傅宗川看见了人影，还对应上了，虽然……”

虽然这只是让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方法说明那个‘人影’也不过是个傀儡。

试想，周柏齐能闻其声却不得见其形，傅宗川无从伤其要害，以如此武功，为何会在短时间内死于非命，白骨陈陈？

三个人的脑海里显然都预想出来了周柏齐未言明的后半句。

周柏齐深呼吸，又道：“我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半途而废，胆怯而又懦弱。但是我确实支撑不下去了，我甚至会想，对方的威胁……是否能让我们得到一时的安全。”

“不会。”这大概是谢子叙此番正面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

周柏齐愣了一下，他看着谢子叙。

“分开走只会助长大家的恐慌，且更易被各个击破。”谢子叙沉声说着，他看向面前的周柏齐，注意到对方微微颤抖的肩膀和紧紧咬住的嘴唇，他稍微停下言辞，将水递给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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