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镇南夜壶

那小徒弟听唐九这么说，也没顾上看师父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紧张地赶紧点头，唐九笑眯眯地，说着便摸出银两——人家手艺人也不易，这么仨瓜两枣的，她确实并不想省了这份钱。

孰料那位师父却道：“客官，这……这位客官已经付过了，我也还没退成呢，您再给，就重了。”

唐九这才瞧见那师父手里尴尴尬尬地拿着想退没退成的钱。唐

九转眼看向谢子叙，却见这厮正专心地瞧着手里头那只老虎——也是，这哥们更不会缺人家这点钱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目光，谢子叙也没转头看：“这一开始就是我要的。”

唐九哼了一声：“行，俩都给你。”

谢子叙笑：“岂能吃独食，送你一个。”

二人便一人拿着一个继续逛集市，唐九一边看集，一边忍不住好奇偷偷瞄着谢子叙——说实话，看一位身形高大的公子，拿着一个孩子才喜欢的小糖人，时不时咬上一口，竟有些矛盾的可爱。

“阿婴光瞧我吃，自己倒是没吃几口。”谢子叙忽然开口说道，唐九意识到自己瞅了他太多眼了。

她便笑：“我看你吃的实在开心。”

谢子叙也笑：“我瞧阿婴刚刚看那小徒弟做糖人，也格外开心。”

恶趣味被人瞧见了，唐九却理直气壮：“这不是有人先把人家做的老虎看成猫了，我才这么说，想让他别太紧张，我有什么坏心眼呢。”

二人又一同往前走，又见到了这一带或是这一个小镇特色的小吃，譬如用磨得很细腻的糯米，加上红豆、小汤圆等叠成几层制成的花朵形状的糕点，在一个光滑的圆形箕里面滚出来的似乎是糕又像是某种糖，软糯的、外面裹着一层微甜的粉的长条糕，肉食也是有的，譬如在光滑的一个小板上现削现下的肉片，单手数次按压捏制成型的馄饨，以盘菜、碎肉、豆腐、山笋等做馅，山芋和山粉磨碎做皮的浅棕色的小饺子……

这一路吃下来，唐九竟觉得只和谢子叙二人出来，未喊上慕容阔、左承骏，实在是有些不够义气了。

再往前走，有班子在表演，这一处是杂耍和戏法，瞧那一招一式颇为娴熟，不知不觉间就是个变化，衔接连贯，引得周边看客纷纷驻足，时而爆发出掌声和喝彩声。

再往前，便是卖物件的，譬如锅碗瓢盆，扫帚簸箕，还有些衣裳布料、兼有帽子和套袖云云，再前头，便看见年轻的姑娘和公子多了起来，原是售卖一些小物件小玩意的地方。

最先有一两个小摊是笔墨纸砚，摊主颇有头脑，叫卖不多，却亲自提笔在摊前写字，确实让一些公子跃跃欲试，许多写完便顺手买了些回去。

再有几个摊，是些雕刻的木或石，如在手上盘的小核桃、栩栩如生遇水变色的茶宠、据称是翡翠或是其他名字的宝石……不知真假，但大面上一瞧，个个精致。

再旁边的摊位就比较扯了，竟然是卖古董的，说是古董，实则是两部分，一部分是摊主号称是某朝代的什么遗物，还有一部分，则是这一代的名人遗留的物件，这些摊主如数家珍地一个个介绍。

“这个，是当年睿王爷用过的手串！”

“这个，是前朝公主留下的玉石手镯！”

……

“这个！是现在镇南王世子小时候用过的夜壶！”

唐九和谢子叙动作同时一顿，不由得转身看了看那边那个奇怪的壶。

唐九试着忍了忍，最后实在忍不住笑了：“真的假的？要是真的，魏逸名家里是出了什么内鬼了吧。”

真想给他买回去，看看向来高傲得很的魏逸名面对疑似曾经的夜壶是何反应。

谢子叙这厮倒是严肃认真，他仿佛还仔细端详了一下：“看材质，应当是赝品。”

唐九笑眯眯地走上前去轻轻碰了一下，看这手感，确认它就是个破瓷罐外面涂了个假漆，的确不是镇南王府那做派会用的。

孰料只这一个动作，摊主便瞪了她一眼，随后格外宝贝地把这壶往回收了收：“这位客官，碰坏了可是要赔偿的，仅此一个呢。”

唐九忍不住笑了，转身对谢子叙低声道：“想不到魏逸名小时候只用过一个夜壶呢。”

谢子叙微微俯首听他讲话，闻言也不禁笑了。

唐九向来是个玩心大的，脑子一转，很快地转身对那摊主回礼：“大哥，实在抱歉，我与镇南王府世子确有一面之缘，世子风度翩翩，器宇不凡，言谈之间也频频提及旧事，我想他或许是个念旧之人，这才好奇来摸一摸，看能否买去，哪日或许能当个投名状呢。”

那摊主也是一愣，随后却作了然状：“的确如此，，若是和镇南王府拉上关系，这一带都能横着走，所以这壶，可不容您错过。”

“哦，那要多少钱呢。”

“看这位小哥面善，五百两你就拿走吧。”

唐九一脸为难：“大哥，我实在囊中羞涩……二百两怎么样。”

这摊主的脸上有了一瞬间的心动，可是他很快就一脸不屑：“二百两买个投名状，小哥，你这算盘打的我隔着摊子都听见了。”

唐九无奈道：“这玩意的确值钱，只是我确实囊中羞涩。罢了，既然如此，便祝您好卖。”

说罢，唐九拉着旁边神情复杂的谢子叙便走。

那位摊主果然丝毫没有挽留，看样子是认准了这玩意能骗不少钱。

俩人都走出去有一段距离了，唐九还能听见后面响亮的循环吆喝：

“好东西！好东西！镇南王世子小时候用过的夜壶！”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镇南王世子小时候用过的夜壶！镇南王世子小时候用过的夜壶！”

“镇南王世子小时候用过的夜壶！镇南王世子小时候用过的夜壶！可当镇南王府投名状！有了它南边你横着走！”

唐九走出挺远，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哎，谢子叙，你信不信，以江湖上这般的热闹，不出多久，镇南王世子的夜壶，很可能就会被流传成一种新的江湖神器，甚至，这玩意没准还能上江湖拍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