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谈笔买卖

赵，乃是皇家姓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即便是山野匪寇，自然也知晓。

那山匪头子不免谨慎地抬起手，示意各位手下稍等。

他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摆了摆手：“公子哥儿，扰了别人清梦，本该吃点苦头。既然你有靠山，便放你一马，你走吧，别再往这边晃，没有下次！”

赵琼羽却是一步都不动，显然，他不打算走，他看着这个脾气显然不太好的山匪，只道：“我既然来到这，就不是为了走的，我要见你们这里的老大——相炜。”

那山匪头子仿佛被点着了一般：“你小子别得寸进尺，我们大哥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赵琼羽不在意地笑：“如何不能，怎么着，他能姓赵？”

那山匪头子这便要发作，显然，他对他的那位大哥很是敬仰。

而赵琼羽对于这厮的凶神恶煞也全然不在意，他只是不慌不忙地卷起自己手臂上的衣袖——

火把的光映照下来，于是那山匪头子看清了，这赫然是三个字‘勿为难’，而上面盖着的，是一个镇南王府的世子章。

“带我去见相炜。”赵琼羽又重复一遍：“跟他谈一笔大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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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外面各个五大三粗的山匪，相炜的样貌属实让人有些意外——他是一个身材颀长、的中年人，长发在脑后松散地竖起，前面带了个羽毛点缀的冠，鼻梁上架着一个单边镜片，他确实没有外面那些山匪那么结实，身处在这堆人里，竟然还显出几分文雅气质，但赵琼羽意识到，此人还是比大多数寻常人结实强壮。

赵琼羽进了门，这位便请他入座——很显然，这人虽然看起来文弱些许，但治下颇有一番手腕，所以这里这些人堪称训练有素，整个体系也算是严整。

“不知阁下背后的高人是哪位？”相炜缓缓开口。

赵琼羽笑了：“阁下是以为，我深入虎穴，此时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所以干脆如此开门见山了，是不是？”

相炜只是静静看着他，并未答话，但眼底分明有波涛涌起。

赵琼羽瞧着没意思：“不过俗话说得好，天高皇帝远，你要真想发难，也并非完全不可为，只是……”

他再度亮出手臂来：“只是您真动手，也得给镇南王府世子一个交代才行。”

这一番话，实则已经是答了。

相炜点了点头，却是眯起眼睛来，不置可否地看着赵琼羽：“公子其实不必如此心急。您来到这里，这件事，也并非只有黑白两面。”

他一挥手，便有旁人给赵琼羽上茶。

赵琼羽喝了一口，有些疑惑地看向相炜。

相炜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来：“世子您看，这手臂上面的字和章，的确实实在在，但却只写了‘勿为难’三个字，显然，这只是让我们不要害您，并不是让我们听命于你的意思，更何况……”

他似乎全然不在意地说了出来：“我们和镇南王府，也不过是些约定俗成的君子协定，镇南王府，势必不会让自己被认为有调遣我们的能力。毕竟，狡兔死走狗烹，和佣兵一方占山为王之间，也不过就是这一句之隔。”

“我自然知道。”赵琼羽也是直截了当：“其实也不必说镇南如何想，就说您的想法吧，您在这几片连着的林子里，几乎算是一方霸主了，即便有饷可吃，恐怕您也不一定愿意，毕竟，吃喝都不愁，何必平白束起手脚。”

相炜沉默不答，赵琼羽便继续道：“您说的不错，那便不说镇南王府给我的庇护了。我们说另一个，我知道，需要有实实在在的好处，才能够打动您，而我、和那一位，也无意空手套白狼。”

他说‘那一位’三个字时，朝向北方作揖。

是的，赵琼羽，早在书院开办之前，便接到了陛下亲笔题的密诏，让他周旋于书院各大家族、尤其是南北王府之间，密诏允诺陛下自会保他周全。而他的确不甘心，由祖父战功而建立起的宁王府，衰败成如今这般样子，便依诏而行。

相炜看着他虔诚而认真的模样，不由得却皱起眉头来。

分明是第一次碰到此人此事，但这一幕是何其相似，何其相似……

相炜无端想起了，曾几何时，彼时这一带的帮派连成一片，是为同盟，彼时盟主正值不惑之年，意气风发，而他曾经是一员猛士，对盟主忠心耿耿，是盟主的左膀右臂，因此被封为左护法。

彼时，这一带堪称气象大好，联盟完整，镇南王府也无意废太大力气互相为难。

然而一切变动就来源于一封密信。

那一天，盟主喊着他和右护法于密室中，竟拿出一封密信来。

盟主说，这是陛下派人送来的，信中说，有一位从烛阴教中出逃的人，熟记了南部所有烛阴教据点的出入口位置，被烛阴教标了一等通缉，陛下称他为‘壮士’，希望他能够帮助朝廷保护这个人，获取烛阴教据点的信息，一朝剿灭烛阴南部据点，那些地段和俘虏的人员，也将交予他们管辖，届时，陛下将会给他和盟内主要人员加官进爵，至于其他弟兄，也将收编做正规军。

盟主彼时很是兴奋，他说这当真是天降的好事，只要在铲除烛阴的事情上助朝廷一臂之力，日后，他们这些人，就有望能吃饷，弟兄们不必再看天吃饭，担心哪天镇南或者朝廷发难，至于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盟主说着，他向北虔诚地祝祷作揖，感谢天子开恩。

这简直和如今这位赵世子一模一样。

盟主兴奋之余又冷静下来，他嘱咐二人仔细想想，因为烛阴教的势力堪称恐怖，应下这事之后，要如何保护好来人？他又想，这事势必要调动许多力量，这便涉及到要给弟兄们一个说法，而天子之事固然是不能宣之于口的，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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