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新的孩子

车马辘辘，路途颠簸，钱公公回到了宫里。

钱公公虽然向来精神气很好，但到底也是个老人了，舟车劳顿，至于腰酸背痛，腿也坐的麻木，如今不免步履有些缓慢，结果，从踏进宫门的一刻开始，这一路上，他几乎是被小太监客客气气地催着走。

钱公公也并不敢多言，陛下把之前说好的授课之事拦腰砍断，急急唤他回来，想必是有极为要紧的安排，他如何敢耽搁。

他一路行走匆匆，却在进入太极宫的院落后，遥遥地看见陛下竟等在门口。

钱公公当即一愣，索性就地跪下行礼，正要说些什么，认个自己来得晚，老皇帝那边却一挥袖子，示意旁边的小太监扶他起来。

“不必多礼，随朕进屋去，有要事要安排于你。”

语罢，老皇帝便转过身去，那动作利索地，不像是一个老人。

钱公公便也赶紧跟上。

到了屋里，见周围无他人随侍，钱公公弯了腰便要去倒茶水，却见老皇帝又一挥手，意思是，喝茶的事也免了。

于是钱公公唯有垂首立在一旁，等候安排。

“宫里……多了个孩子。”老皇帝开门见山。

钱公公愣了一下，随后垂首：“恭喜陛下。”

老皇帝继续道：“实则是一个龙胎。”

钱公公又是一愣。

他甚至用自己在宫里几十年的经验思考了一下——这个，皇帝的孩子的孩子，可以叫龙胎吗？至少，太子的孩子，可以叫龙胎吗？

好像不可以啊。

那这个龙胎……

莫非……

钱公公并不敢抬头，他只是默默想了想陛下垂垂老矣的模样。

这还能整出龙胎来？！

几乎违背了他所学习过的医学常识，沉思半晌，钱公公在心中赞美了一下陛下老当益壮，颔首道：“恭喜陛下。”

他没敢多问，也没多余的命多问。

老皇帝淡淡道：“这一胎十分重要，这也是为何朕安排了曹太医诊断，只是曹太医毕竟无法时时刻刻跟在妃子身边，所以朕想到了你。”

钱公公了解的，曹太医医术超群，在怀孕诊断方面，更是能提前寻常太医一个月有余，而且其判断几乎不曾失手过。

“老奴明白。”

老皇帝继续道：“朕需要你时时刻刻守在那位妃子身边，查验她的衣食住行，不得有半点闪失。当然，曹太医那边，朕也会安排每日看诊，并专程派一个小太监，如果有特殊情况，你就马上差他去请曹太医。”

钱公公跪伏在地，行礼：“老奴明白，谨遵陛下旨意。”

“朕要再说一遍，这一胎非常重要，不得有半点闪失，不管是龙胎安稳，还有消息不得走露出去。”老皇帝的声音沉了下来：“你可以认为，你的项上人头，身家性命，都系这一胎之上。”

老来得子不易。

钱公公明白这个道理，他又是叩首：“老奴明白，老奴以性命担保，护得龙胎周全。”

老皇帝并不再多说，他显然非常着急，挥了挥手，便不知从哪里出来一个小太监，身板匀称，模样看着很是激灵，规规矩矩跪在钱公公后面。

原来这就是负责给他打下手的小太监。

“快点去吧，未来这将近十个月，便不必和其他人见面了。”

钱公公退出了太极宫。

他跟着那个小太监弯弯绕绕走到了一处别院，饶是他在宫里这么多年，竟也从未见过这个院子。

小太监领着他走入院落中，却见门边站着一个胖乎乎的丰腴女子，一袭粉紫相间的衣裳，她看起来年纪不大，笑容里仍然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和宽厚。

钱公公心下暗暗道了一句作孽啊，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钱公公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甚至没有敢问一句，该如何称呼这位。

他迟疑了片刻，只行礼道：“娘娘好。”

那姑娘愣了一下，似乎很不习惯被人这么称呼，她赶紧把钱公公扶起来：“您千万别这么客气，我……我不是的。”

她的脸色看起来不似方才那般天真，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大好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呢？钱公公大概想一下，也便知道个七七八八了。

却见她又说：“您喊我昭紫便可以了。”

-

老皇帝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突然间觉得口干舌燥，原是从刚刚得到钱公公回到宫里的消息开始，他便心急如焚，从那时候开始就急吼吼地一口水都不曾喝，就在刚刚，他突然感觉到口干舌燥。

但他此时并不想喊其他人来，担心被瞧出端倪，索性自己走到桌边，自己给自己倒茶。

此时却听见外面人通报，说承文公主请见。

老皇帝的手停顿了一下，宣承文公主入殿。

于是赵梦晴便一脸笑容地进来了，看见老皇帝自己拿着茶壶，她几步走上前，只道：“他们未免太过粗心，父皇嗓子不好，哪里能缺水呢。”

说着，她接过来茶壶，轻手轻脚地把茶倒入杯盏中。

“父皇，请用茶。”

老皇帝笑了笑，端着茶盏踱步回到桌前，笑叹了口气坐下来：“这合宫上下，也就数你最热闹。”

赵梦晴笑道：“大家都各自有事情要忙碌，唯独我是一个闲人，自然数我最热闹。”

她转了转眼睛，又道：“不过，数我最热闹，实则也最无聊，这些天，难得箜先生在，总算有人陪我弹弹琴聊聊天，可是最近先生似乎又忙起来了，每天也没什么空闲，我问他，他也不肯回答我，只是告诉我，过些日子，他便又要走了。”

老皇帝皱起眉头：“他不肯告诉你……实则，这些日子，朕也恰恰为了他的事发愁。”

“怎么？”赵梦晴绕到老皇帝身后，替他捏着肩膀。

“那父皇不妨同我说说，梦晴虽然没什么能力，但也想替父皇排忧解难，或者……至少能让父皇不这么苦闷。”

老皇帝的眉头微微舒展：“不知你是否有所耳闻，禹州近来，变故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