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晋林二木

唐九站在原地回了个拱手：“举手之劳。”

这真真正正的是举手之劳，她刚刚对付那几个人，连剑都没拔出来。

晋林在一旁头脑有些发懵：“怎么……怎么回事，徐姑娘，她……”

徐茉雯有些不好意思：“晋林，给你添麻烦了，我刚刚发现药材错了，自己私自跑出来换，结果却碰见了一伙儿歹人，险些被他们带走，是这位姑娘出手救下的我。你过来了，我头脑昏沉，一时也没看清楚情况，结果闹出这样的误会。”

晋林愣了愣，方才理清楚这一番事情，却道：“没事，姑娘无事就好。”

他转而向不远处带着帷帽的女子拱手：“多谢姑娘出手，刚刚在下一时心急，所行冒失了，唐突了姑娘，实在抱歉。”

“没什么，左右你也伤不到我。”唐九很是平静地回了一句。

晋林自小就不服输，在军营里时常和人较量，十个里，怎么也能打得过八个半，他更是向来有好胜心，乍一听对方这轻飘飘的回话，不免有些气恼，可随后却又心服口服——的确，自己刚刚对剑时多少是有些费劲的，也确实是始终是招架、格挡，虽说不一定会输，但是至今没有找到能够反败为胜的方法，只能是比拼体力的消耗。

他很是服输的一拱手：“姑娘的武艺，在下佩服。”

唐九着实也是个客观的人：“阁下的功夫，很是不错，比方才那些人，有意思的多。”

一句坦然的、直白的夸奖，话语的尾调带着她惯有的随意而上扬的余味。

晋林闻声手微微一颤，他停顿片刻，缓了缓气息，又抱拳道：“只是今日，姑娘先是出手相救，又阴差阳错为在下所唐突，着实让人过意不去，还请姑娘留个名姓，好日后报答，或者，姑娘有什么缺的少的，请告知在下，在下作为报答。”

这人嘟噜噜噜噜说了一大堆，逻辑还挺清晰，大概是个很会说话做事的人。

不过，唐九越听，越觉得声音有些熟悉。

一种不那么熟悉的熟悉。

她皱起眉头思量着，这不是一种遥远的熟悉，是一种很近的熟悉。

想不起来。

“不必了，好意心领了。”

对方竟然这么客气地一口回绝了。

晋林不免愣了一下，同时又有些遗憾——说实在的，对面前这个人，他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好奇的。

不仅仅是武功高强，还有，这个人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非常独特的气质。

晋林拱了拱手，他缓缓向前走了三步，站在唐九不远处。

“那就请姑娘记住在下的样貌，日后若有相遇之时，只需唤在下一声‘二木’，在下定当出手相助，或是退避三舍。”

他说得很是诚恳。

不过离得近了，唐九的记忆忽而也清晰了许多。

——这好像是谢子叙他们离开书院时候来接应，喊谢子叙少将军的那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唐九警惕了不少——她意识到如今自己以女子的身份出现，如果暴露自己的脸、身份都后患无穷，好在刚刚她什么都没说。

也好在她现在有钱了，如果还是一穷二白的情况，很可能要为了生计讹……不是讹，是取之有道，取上一些钱财。

“好。”秉承着快速结束对话的理念，这一次，唐九很是干脆地回答。

晋林实则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但是，鉴于当下徐姑娘那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刚刚她提及的‘药材错了’是怎么一回事，而其他去寻找徐姑娘的弟兄们现在也没得到消息、再加上整体行程原本就紧……他很遗憾地意识到现在耽搁不得。

他对着面前的女子一拱手，便返回去查看徐茉雯的情况。

徐茉雯看着夜色叹了口气，心下愧疚：“我没事的，不要为我担心。今日的事情，实在是我不好，添了这么多麻烦。这个时间点了，多半来找我的，也不仅仅是你，我们先回去吧，也好让其他弟兄们赶紧回来休息。”

晋林点点头：“姑娘没事就好，只是，你说的药材的事……”

徐茉雯犹豫了一下：“药材的事情，我本以为自己可以解决的，结果到头来，不仅没解决，还……”

晋林却道：“姑娘切莫同我们见外，有为难的事情，直接和我说，现在世道乱，千万不要孤身一人四下走动。”

徐茉雯点头：“好，实在过意不去。”

晋林正要再说什么，却忽而觉得自己衣服里面有什么东西松动了。

他一愣，伸手向怀里一摸。

却是直接摸到了一块护甲。

原本缝制好的、整块护甲，只这一块，周边的连接不知怎的断了，所以这块护甲就从整个上掉落下来。

晋林倏忽间觉得冷汗涔涔。

他现在脑子一片混乱，一时甚至想不清楚，那个女子到底是用剑刃还是剑柄弄破的自己的护甲？

他后知后觉地伸手又摸上自己的外衣。

外衣上有磨破的痕迹，但是对应的位置并没有被割下来。

“晋林，你怎么了？”

晋林方回过神来，他把掉落的那一块护甲揣在怀里：“没什么。”

他说着，却下意识地回过头去——背后，原本那个黑衣女子战立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了。

晋林觉得自己的呼吸急促起来。

“晋林，你……”徐茉雯看他的样子，着实有些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晋林摇了摇头，他默默记下来这个城镇的名字：“我一切都好，只是想到刚刚和那位姑娘的比试了。”

徐茉雯笑道：“你果然一如既往是个‘武痴’，军营里，就属你和承骏，最喜欢同人比试了。”

可这绝不是一场寻常的比试。

这短短几刻钟发生的事情，却烙印在了晋林的脑海里，他回到临时的住处，脱下自己的上衣来，借着灯光，一边看自己上衣上磨破的痕迹，又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前——这里并没有伤口。

他又看向自己褪下来的护甲，现在天气炎热，他随身穿的是一个硬木所制的护甲。

晋林愈发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判断是错误的——

这场战局并非是他此前判断的、单纯是体力的比拼，实际上，如果时间再耗的久一点，那个女子完全可以取他的性命。

晋林的手哆嗦一下，他拿起来那块被割下去的护甲，反复摩挲。

危险、美丽、像谜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