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我不缺钱

晋林他们的返程实则也不仅仅是返程。

——之所以徐茉雯也在返程的队伍里，是因为她父亲徐副将的伤需要一味草药，那恰恰是南方一带产出的，所以徐茉雯恳请能一同前往，自己择草药带回去。

镇北王妃一向怀疑镇南王府有心使绊子，加上现在南边本就不太平，考虑到徐茉雯并不会武功，着实犹豫了一会儿。

镇北王却劝她，说其他认识草药的医者也不会武功，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徐茉雯亲自去，晋林这么多年做事从未出过差错，更何况他镇北的队伍，旁人真敢招惹，也不会完全没有后果。

镇北王妃如此才答应下来，对晋林多加嘱咐。

徐茉雯并不娇气，她深知自己这一次能跟着队伍，是王爷王妃对她父亲的顾念，索性连丫鬟也没带，不给大伙添麻烦。

可造成的麻烦还是不小，因为路上就她一个女子，许多事情都不方便，不过晋林确实是个细心、妥协又极有耐心的人，在繁忙的行程中，把徐茉雯照料的周全，这让徐茉雯内心颇有些过意不去。

这一日，在一个小镇子上找了一圈，好不容易，总算找到一个临时搭起摊子的小贩，他正在卖徐茉雯所找的那种药材，看起来，像是刚刚从山上采集来的。

徐茉雯赶忙把这些药材悉数买下。

谁知傍晚刚刚吃完饭，她在旅店的客房里把药材拿出来一瞧，却发现那小贩竟给她装成了另一种药材，徐茉雯心里着急，这药材实在难找，却又实在关键。

她赶忙回忆起那小贩在市场的什么位置，因为这事情是她自己的疏忽，徐茉雯也属实不肯麻烦晋林，便直接自己抱着包好的药材，又拿了些银两，向着中午购买药材的地方匆匆而去。

-

唐九宿在了一个市场里的小客栈里。

这实际上并不符合她原本对于今晚住宿的规划——虽然这个客栈条件也很好了，但她原本想的是要使劲花钱，极尽奢华，住个富丽堂皇的客栈，最好的房间，一改她前段时间吃得苦。

而之所以住在这里，实在是因缘际会——

唐九今天下午在小市场置备物品时，偶然看见了已是古稀之年的小客栈老板，精神矍铄坐在他家客栈门口，兴致勃勃地讲着一个唐姓姑娘的故事。

具体故事是什么，她忙着置办东西，并没有仔细听清，但是故事里面的一个‘唐’字惹得唐九下意识地身形一凛，不由得多关注了几分。

正好口渴饥饿，于是她决定去那个小客栈里喝口水，再吃点什么，现在有钱，就是这么任性，想吃就吃，不用省吃俭用，不用开源节流，不用算要花多少钱，还剩多少钱。

唐九抬腿一转弯就去了，今天胃口不错，坐下就点了两个菜，又点了一壶好茶。

客栈老板安静地等待她点完单，唐九不知道这是不是开客栈开了一辈子的人的习惯——她发现这个老人一直在打量他。

“老板，您记下我点的菜了吗？”

最后，唐九忍不住问了一句。

老板闻声咧嘴笑了，他的嘴巴里已经没剩下几颗牙：“记得，您要了一壶茶，一个油渣青菜，一个清蒸鱼。”

“是我误会您了，还担心您没听清。”唐九一笑，爽快地取了银子来放在桌面上。

这老板脸上的笑意突然更深了：“姑娘，这道清蒸鱼，就不收钱了。”

“怎么？今天没有鱼吗？那我再换个肉菜……”

终于有钱了，唐九恨不得一个人炫一整桌的菜，鱼要是没了，势必得换，想想之前放假吃的野果，愈发觉得现在绝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胃。

“有的，这鱼，老朽请您吃。”老板细细解释‘不收钱’的意思。

唐九不免愣了一下：“我和您非亲非故，萍水相逢，您又是小本生意，为何要如此？我想还是不必了，我也不缺钱。”

我也不缺钱。

这句话能说出来真的好愉快。

“老朽也不缺棺材本，甚至已经可以给自己打个金棺材了。”老板却意外地坚持，他慢悠悠地说着：“只是老朽进棺材之前，还有想要完成的事，姑娘，你是有缘人。”

唐九听得云里雾里：“想要完成的事？”

这年头，吃条鱼不能花钱，还要替人办事吗。

“您想让我帮您做什么？”

老板摇头：“想让您收下我请您的这条鱼，或者……”

他把唐九放在桌子上的银两推了回去：“如果您愿意的话，这顿饭，都请您收下。”

唐九把钱往前推了推：“那您还是只免去鱼的价钱吧，我再多点个坛子酱肉，不然实在过意不去。”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我可以细问您，您所说的‘有缘’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原因吗？”

老板笑，他喊来一个青年男子，把唐九的菜单送去后厨：“姑娘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或者说，她是我的恩人。”

唐九坐在座位上，安安静静地听着。

“从你站在街上，然后你进入门里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你的样貌，和她实在有几分相似。而自从你走进门，点了这道油渣青菜，又问我是否记得你点的菜了，你和那个人更加像了。”

唐九听得不免一愣。

“这么说着，显得老朽很像是什么江湖骗子，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话，不妨随我上楼一趟。”客栈老板站起身，他腰背有些佝偻，走路却还是利索。

唐九随着他站起身来，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却见楼上几个客房房门的正中，挂着一副画。

画上是一个女子，看起来很是年轻，乌发束起，一袭黑衣，面貌眉眼之间的确和唐九颇有几分相似，以至于唐九当下甚至想照照镜子，看看有几处相同。

这画面的边角，提着‘恩人唐’三个字。

这让唐九自然而然地想起来，她在外面听见的那个‘唐’字。

唐九点了点头：“是有几分像，但并不是我。坦白讲，仅仅因为和您的恩人有几分相似，便白吃您的菜，我实在受之有愧。”

但她隐约觉得这件事有几分奇异——一个和她的确肖似的唐姓女子。

老板笑了：“我知道你不是——我碰见这姑娘，是将近三十年前的事情了，而如今你才是这般年纪，自然不会是你了，但是实在有缘这菜还是希望你收下。”

将近三十年前……

唐九继续问道：“我可以听一下您和她发生的故事吗？是您刚刚在外面讲述的故事吗？”

客栈老板点头：“不错，姑娘听见了？只是在外面，我讲述的实在粗糙随意。”

唐九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听见了，但是因为人声嘈杂，我又忙着买东西，所以没有听清。”

老板点头，他抬起手，示意唐九下楼：“姑娘的菜应当快好了，不如您一边用餐，我一边同您细细讲当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