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山行之曲

谢子叙垂眸盯着许幽的眼睛，声音不高，却非常认真地嘱咐：“你要尽你的全力保持清醒，类似的话，在你见到许大人之前，不要再同其他人说。”

许幽抽了几口气，点头。

何家淼进而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向谢子叙：“已经有人知道了，幽幽为了请下假来，已经写了陈情信，交给了书院……所以，他们，肯定都是知道的，不仅如此，院长、掌事等人，对此好像还颇为严肃。”他停顿片刻：“谢公子，我可以细问原因吗？”

谢子叙闭目，只道：“天机书院是什么地方，依常理，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呢？”

何家淼并不止于此：“谢公子，这番话冯掌事也讲过，但是，然后呢？”

谢子叙摇头：“不可深究，但是你要知道这会带来什么，这或许不仅仅是一个‘不可说’的秘密。”

更可能是有人刻意隐瞒的，惊世骇俗的真相。

何家淼像是陡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成……我也不管我能不能请下假了。”他快速地从包裹里找出纸笔来，写了几个字，然后跑回寝舍，直接把纸对折，压在了窗台之上，复又走了回来。

“我跟他一起回去，我不能让他一个人走。恍恍惚惚，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只需说他是疯魔了，甚至都无需追究。”何家淼急切地说。

谢子叙点头，却道：“何家淼，你的功夫很好吗？”

何家淼僵住，仿佛一个堂上被突然点起来的、走思的学生：“……说得过去，勉强说得过去。”

谢子叙点头：“那不妨就让接他回去的马车和人员，自行去都城吧。”

何家淼愣了一下，随后倏地明白过来。

偷天换日。让空马车一如安排前往都城，吸引那些人的目光，而他带着许幽暗中离开。

何家淼其实自认武功平平，而且他算是初出茅庐，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心下惴惴不安，了解了谢子叙的意思，他紧张得手心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何家淼犹豫道：“多谢公子指点，只是，虽说暗路可走，但若有万一，我担心我……”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愈发后悔自己没有好好操练武功。

真是到了用的时候才深感不足。

“你曾献计与人，当时他为什么接纳你的建议？”谢子叙的话轻飘飘地落下。

何家淼瞪大眼睛看着他。

南边，正是镇南王府的势力范围。曾经他献计给魏逸名，让魏逸名以此笼络人心，而魏逸名从那开始，充分利用镇南王府和天机书院的地理优势，大做文章，直至林猎时做的过火招致风言风语，魏逸名自此不得不安静下来，暂停这一番‘笼络人心’。如果此时，他以之前的情谊，和返校之后的票选，向魏逸名暂求得一个可被庇护的门牌，并承诺回校后原样归还，魏逸名一定会同意。

何家淼思量的功夫，谢子叙已然喊上楚婴，转身离开此处。

从他走上前站到这里，也不过是寥寥三两句话，举止言谈，乍一瞧无半点亲厚之意，可实则是把活路给他们指的明明白白。甚至，看透了他无意依附，还给出了‘原样归还’的说法。

何家淼看着远去的背影，下意识地想要鞠一躬，可自然知道这是不行的，他扶住许幽，低声告诉他让他在此稍后，他去去便回。

“天机书院，依常理，不应有‘那种东西’……如果有人说出来，难免招致祸端。”寝舍门内，唐九一边倒茶水，一边慢悠悠地念叨。

这是为何？按照谢子叙曾经的讲述，天机书院是彼时天子歃血立誓之地。有天子血，如何能有鬼怪横生？但如果真有了这种传闻，要么是国之将倾，要么……就是皇家自己的鬼魂。

所谓高门大户，外人进不来撒野，但是自己家的鬼，还是能来跑一跑的。

“阿婴……见过许幽所说之物？”

唐九回过神来，并不避讳：“见过，或者说，我碰见这个，还挺早的。”她把茶水递给谢子叙一杯，自己拿了一杯，喝上几口，方对上谢子叙的目光。

“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二次在水池边上聚餐，被那个……后来查实是赵琼羽，打了小报告，大家一起在堂子里罚跪了一晚上。”

谢子叙点头。

“就是那天一早，我想趁天色未大亮，回去池边看看是否善后好了，免得回头被人落实了罪名。”唐九尽力回忆着：“回去那里刚刚检查完，我就听见了歌声，可是怪异的是，只有歌声，没有人影。”

谢子叙皱眉：“只听见过歌声？”

“那一次是这样的，但是后来又有一次，唔……大概就是半夜撞见承骏那次，因为他身上乱七八糟的，搞得我也不得不想要洗个澡，去澡堂担心违反规矩，便去了水边，结果又听到了歌声……对，就是那一首《山行》，再然后，我就看见了人影。”

“是个小孩子？”

“是的。”唐九眼波转了转，又笑：“你果然也看见过他，说说，你又是什么情况？”

“是我们闯入禁地之前，那一天晚上，我遇见了一个小孩子，哼唱着奇怪的歌谣。”谢子叙简单地陈述着，随后他停顿片刻：“当时我在心中犹豫要不要去藏书阁，而那个小孩，却指引我前往藏书阁。”

“哦，然后你就去了？”唐九挑起眼梢：“他一指你就去啊，你就不怕他是个骗子？真不知道你平时鬼一般的警惕心都哪里去了。”

谢子叙正色道：“他只是告诉我，让我去我想去的地方，有我要找的东西。”

要找的是什么？是那禁地里的秘辛，可是触发点，确实小孩口中，后山闹起的‘女鬼’。自然，这事谢子叙完全没打算和楚婴说。

不想面前人却突然想起来什么，往前凑近了些，兴致盎然：“等等，我记得那孩子跟我说，要跟着他学唱一句，他就回答一个问题。没想到还真有人跟着学啊，来来来，你唱一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