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堵不如疏

“承骏。”唐九适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真正让魏逸名最后吃个大过的可能性有多大？闹出事来，镇南王府会不会给他擦屁股？”

左承骏一时语塞。

“如果不能，一旦魏逸名送人情的事情被你推到了明面上，那些人相当于是直接被塞到了他的派系里，这样一来，你觉得他们会票选谁为首席？”

左承骏嗫嚅：“或、或许……”他没说出话，有些气馁。

谢子叙简直却沉声宽慰他：“承骏，不要着急，所有的事情都不会白白发生，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子叙，我向来信你，但是，这次，我真的是殷切期盼，你别唬我啊。”左承骏无奈摇头。

到底是由慕容阔把他哄着离开了。

左承骏就这么乐颠颠地来，难过地离开了。

“吓死了，他要是真去，把镇北王府摆到明面上，引得咱俩更加被重点关注，可就危险了。”唐九关好门坐回位置上，些许担忧。

谢子叙倒是在旁边平静喝水，笑着揶揄：“认识时候不长，你倒成了最会忽悠承骏的人。”

“实在是迫不得已……”唐九摇头：“但话说回来，他们带来的消息，确实让情况更明朗了。”

谢子叙点头：“依你上午所言，所谓野兽只是个幌子。如今看来，却恰恰好歪打正着了魏逸名心虚的事情。所以这个事如果要完善，可以顺着刚刚所说的——他们从赵琼羽的作业里发现墨柳山庄的衣料，查出魏逸名作弊之事，此外，正因魏逸名作弊，他们四人在这两天里，就有了明显的空当，在这空当里，他们作为本就知道秘辛存在的镇南王府之人，极有可能深入禁地。”

他的手在桌面上下移，又道：“这是其一。其二，既然他已经启用了墨柳山庄的家丁，就难保他没有支派墨柳山庄的其他人、或者归属与镇南王府势力的其他人，这些人，也有可能受命前往。”

唐九点头：“没错，这样子，关于禁地一事，魏逸名等人，可谓满是疑点。不仅如此，他多半会因为误打误撞的野兽一说而担忧，今天下午的盘问，他们四人，恐怕不会那么自在，多半也会招致怀疑。”

谢子叙再度拿起水杯：“不错，接下来，书院极有可能人员更迭，暗中的耳目，明着的管制，还有很多未知的情况，恐怕也会越来越多，眼下镇南王府能够分担些关注走，我们也能稍轻松些时日。”

唐九皱眉：“若是按你说的，或许我们应当想办法一劳永逸才是，其实刚刚承骏说的时候我也在想——其实有办法，不由你这边出面，把他们的目光，完全引向镇南那边。”

谢子叙却摇头：“不必，我们只需低调行事，我总归也病着，阿阔定然会看好承骏，你……也向来行事谨慎，我们维持现状便好。”

唐九皱眉：“可以，但是我需要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这也是我能够和你安心合作的前提。”

她很确定谢子叙绝不会选择放弃，那他究竟是为何对眼下之事无动于衷。

谢子叙把杯子放下，沉默片刻，露出些许无奈的神色：“阿婴，我是真拿你没办法。”

若是承骏他们这么刨根问底，三两句话大概就能糊过去，可楚婴显然是由不得他糊弄的。

他轻微地摇头：“好，我讲给你，但是，阿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可以频频用合作要挟我，我已经给你提供了足够多的讯息。”

“足够？可是你现在这么做的动机，我依然不清楚。”

谢子叙笑：“因为我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出于什么确切的讯息，而是我的分析——阿婴，消息共享，分析和思考，可并不需要共享。”

唐九沉默片刻，忽而颇有些认真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好，那你给我分析这一次便足够了，你说，我会好好听。”

谢子叙抬眼，眼底隐约带些清朗笑意地看着对面的人。

——阿婴，还真是一个充满生命力和求知欲的人，生动的很。

“或许我们可以从最开始讲起——天机书院此番开门招生的内在原因。”

唐九的思绪回到了除夕夜的当晚，彼时老皇帝和太监之间玄玄乎乎的对话，她还记忆分明。

“都以为天机书院此番开门，是因为陛下信守先帝和文家的十年一开的承诺，实则不然——陛下的皇位，本就不是顺承着传下来的，忠君爱国对他而言，一早便是伪命题，更何况替先帝守诺呢？而文家也早已失去奇货可居的机关之术，陛下并不需要忌惮或是依仗他们的力量。在书院开门之前，朝上朝下暗流涌动，陛下定然知晓，此时允准书院开门，势必会有人暗中勾结，珠联璧合——这完全是可以预见的。”

这一切和那晚的记忆重叠起来，像极了最开始老皇帝发怒所言。

谢子叙继续道：“如果按照常理分析，这种情况下，陛下大可随便找个理由，阻止书院开门，可他偏偏同意了，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他对于时局之中各方力量的暗潮，选择了堵不如疏。”

“堵不如疏，何谓疏？”

“朝中之人心思各异，陛下心知肚明，然而朝堂之上那些老狐狸，一派风平浪静，很难抓住他们的把柄，即便抓住了，最后也免不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如果此时引子弟入书院，这些年轻气盛、急躁稚嫩却又重要到不可替代的嫡公子……他们无法把表面功夫做的那么好，更有甚者会吹嘘和自夸，把家族的错漏直接摆在台面上；他们可能会急于出风头，结交或逢迎，当然也可能交恶，而交恶恰恰符合陛下的制衡之术。”

谢子叙略加停顿，又道：“更何况，除去这些，书院之中，还有一个凶险却又诱人的秘辛禁地，可以成为太多不明不白的消失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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