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不速之客

这一路倒是意料之外的顺利，甚至可以说是过于顺利了。

唐九和谢子叙一路上很是戒备，然而，一路通过那幽黑的甬道，竟是无事发生，直到眼前豁然开朗。

面前依旧是一个小屋室。但与之前幽幽如鬼火的光亮不同，这件屋子里，四周燃起的，是暖融融的光。地面上没有白骨陈尸，也不再有乱七八糟的杂物，唯有……

一个看起来颇有些柔软的小垫子，上面有些尘土。顺着它往上看，是一个檀香木的供桌，供桌上摆着一个兽首香炉，也是满布灰尘，不过，仔细一瞧，像是个能当古董拿去卖掉的东西。香炉的旁边，有几根同样落满了尘土的，好像是几根粗粗的香。

而香炉后面的墙面上……

是一副画像，画像上……是个老头。柳叶眉，大大的眼睛，散发出智慧的目光，脸画的挺白，嘴画的挺小，头发画的浓密，胡子虽然画了，但能看出来添加的很是牵强。

——是个挺爱美的老头。

下面还写着他的名字……

“文靖？”唐九透过灰尘辨识着。后面还有‘老祖’二字，她懒得读。

“不错。”谢子叙略一点头：“这大抵就是那最后一位机关术大师了。”

——这个恐怖的地穴、天机煅枢纽的制造者。

唐九短暂地停止了自己内心对其审美的吐槽。“只有这么点东西，也太空旷了，应当还有些别的机关，如果我们触发了，或许就能从这里出去。”唐九思量着，往前踏了一步，便要开始翻找。

‘哗啦——’

唐九一惊，停下脚步。却见一个信一样的东西，从那幅画像的不知道哪里掉了出来，正落在那个香炉的旁边。

唐九和谢子叙谨慎地互相看了一眼，走上前去，拾起了那封信。‘见信如同见老夫，不速之客们。首先，恭喜你们。’

们……

果然，这个机关果然是需要两个人来闯。

‘能活着来到这里，能看到这封信，说明你们之前的闯入者——都已殒命于此，化为皑皑白骨，铺在你们来时的路上。’

唐九皱了皱眉：“虽然但是，他写的也太白话了。”怎么说……开头说个‘见信如晤’也好。

谢子叙却并不意外：“虽然机关术技艺精巧，历来为君王所重视，但是机关术士其人本质上是匠人。而越是在技艺上登峰造极的机关术士，越是把几乎所有时间投入在机关上，因此很少有时间读书、诗词歌赋。故其言辞简单通俗，也实属正常。”

唐九点点头，继续看下去——

‘自然，你们，即便活下来了，这一路上也不容易吧。挨了不少打，是不是快要散架了？还是胳膊腿已经不齐全了？甚至快要蹬腿了？后生们，看开一点，不要难过，毕竟，虽然这里面的路难走，但你们出去之后也不会好混啊。怎么样，人就是要为自己的野心和选择付出代价，而这才仅仅是开始。’

啊，这个臭美的老头说话好过分。不过话糙理不糙……身上的印记要如何，出去之后要如何，后面那些机关要如何，唐九现在还真的毫无头绪。

‘不过，还是要恭喜你们，不论如何都还活着。’

四舍五入，前面全是废话。

“就这些占了一整页，他这文笔实在不怎么样……”唐九低声叨叨。

谢子叙在一旁忍不住笑了，指尖下移：“最后还有一句，别急，看看。”

‘当然，后生们，你们也要知道——

你们带着野心而来，能活下去，全是靠老夫手下留情。所以，一定要记得对老夫感恩戴德。’

唐九忍不住继续吐槽：“好像只是补充吹了个牛而已啊……”

谢子叙微微皱眉，手指一动……发现后面还有一页。

唐九往前凑了凑：“这一页倒是藏的挺深，或许有什么要紧信息。”

然而粗略一看，这一页，也是字大行稀。

‘题外话，能活下来的你们，一定也有一位是优秀的机关术士吧。我猜，你们是创造出‘离线风筝’，借灯之火，点燃兽眼，才打败我的第一只宝贝的。后生们，我是不是料事如神？’

“显然不是。”唐九脸一黑。

想了想自己喝出命去在机关兽上面来回爬，而谢子叙在下面死命奔跑……

有个鬼的离线风筝。

不过……

“噗哈哈哈……谢子叙，你瞧，他猜不到吧，他绝对猜不到会有人像咱们一样功夫这么好，仅以蛮力就把机关给破了。”

又一想，觉得自己真的好厉害啊。唐九的自信心顿时膨胀起来。

‘虽然即便是离线风筝，也远比不及老夫的皮毛，但是，你们能如此，老夫泉下有知，也很是欣慰了——至少，机关术的绝学，还没有全然于世间绝迹。最后，祝，和乐美满，子孙满堂，哈哈。’

和乐美满，子孙满堂……

看上去很是无厘头的两句话，唐九心里却直呼不妙。好在谢子叙在一旁皱着眉头，没说什么，唐九转了转眼睛，转过身去：“这老先生，臭美，还喜欢吹牛，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没看到什么有用信息，谢子叙，我们还是继续找找出去的机关吧。”

谢子叙盯着这封信又凝眸瞧了片刻，方将信放回原位，点了点头：“好。”

唐九见他这副模样，心里颇有些没底，但也只能先从容道：“那你左边，我右边，我们……”话未说完便卡住了，唐九突然僵在原地。

谢子叙在他身后，听他话说一半却迟迟没了下文，皱眉看向他：“阿婴？”

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记忆突然涌入了唐九的脑海中。

乱七八糟的，头脑里回响起养父的指示，还有……好像是追冥的声音。

“这么个地方，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您何必安排两人呢，养父。”

“因为一阴一阳，一男一女，是通过此处的必须，阿九，追冥，你二人务必互帮互助，通力合作，一齐前行，否则，绝无可能走出这重重机关。”

‘你们能活下来全是老夫的恩赐，一定要记得对老夫感恩戴德’

“这个臭老头，折腾的我们死去活来，还指望我们对他感恩戴德。”

“算了，总归也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给他上柱香得了……希望他泉下有知，不要给脸不要脸。”

……

唐九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可是试图想起是何时何地却又不可得

——记忆似乎混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