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困境求生

唐九不明所以，但到底是把匕首摸出来，小心地摸黑递给他，这匕首尖利，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就怕捅到谢子叙或是割断鞭子。

谢子叙摸黑接了过来，随后，唐九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划过空气的声音，紧接着，只听‘当啷’一声脆响。

“大约八尺高。”谢子叙沉声说着。

唐九愣了下：“这是怎么确定的。”

谢子叙道：“听回声间隔，我曾经夜里行军，测坡高崖高，都是用这种方法。”他回答着，与此同时，唐九听见了他抽出佩剑的声音。“我先下去。”谢子叙如是说着。

唐九摸黑拽住他的手臂：“慢着，我们根本不知道下面有什么东西，直接下去太冒险了。”她顿了顿：“你且稍等。”说着，她松开抓着谢子叙的手，一手抓着那个抓手，另一手把鞭子从自己这一端解开。这鞭子一端系在谢子叙那边的抓手上，另一端由唐九拿着递到谢子叙手中：“你拽着它下去，如有什么应付不来的，马上顺着鞭子爬回来。”

“阿婴当真是思虑周全。”

在这种情形下，很有趣的是，唐九和谢子叙都毫不吝惜对对方的赞美了。

也许是希望对方努努力，发扬长处，大家一起从这鬼地方走出去，不成为这皑皑白骨中的一员吧；也可能是在恶劣的环境下，反倒看对方顺眼多了。

谢子叙说完，动作倒是麻利，一手拽着鞭子，一手提着剑，快速地往下滑去。

‘铮——’‘铮——’

是剑划过地面的声音。紧接着，又有衣袂翻飞声，和轻飘飘落地的声音。再然后，下方烛火亮起。

突如其来的亮光，惹得唐九眼睛一花，她不由自主地眯起眼来，缓了一会儿，终于等看见下面的情况，谢子叙衣袂翻飞立于地面，手持长剑，周围仍旧是些书架和桌椅，周围三面是墙壁，正前方是一道宽阔的门，门上有些奇怪的格子。

……当然了，还有堆叠在角落里的两具白骨。

这一路过来，前面的白骨都不少，唯独到了这里，便只剩下一具了，就躺靠在墙边，离那扇门的一侧大约有三步多远，瞧上去孤零零的。

想来闯到这里的人不多。

“发什么愣呢。”谢子叙唤她：“手不酸么，快先下来。”

唐九回过神来，手臂和手的确又酸又麻又痛，她却强撑着加了些力道，把自己晃高了些，将那鞭子解开来。

“顺着鞭子滑下来，八尺多少还是有些高的。”谢子叙皱了皱眉，忍不住出言提醒。

唐九不由分说解开鞭子拿在手里：“然后鞭子就留在上面吗？我们关关难过，万不可丢了这些武器，保命用的，你也是，把匕首捡回来。”

谢子叙闻言微微一愣，随后笑叹：“说的也是。”他弯腰把匕首捡起来，揣入怀中。“那你如何下来？”他又抬起头瞧着仍挂在上面的楚婴，心下也不由得赞许——身形瘦小，耐力倒是很好嘛。如此说着，谢子叙却是不由自主地向前了半步，伸出手，似乎是想接她一下。

孰知，唐九身形一转，手臂一挥，鞭子在抓手上一卷！只听‘梭——’的一声。短暂地借了下力道，然后卷席而下。看着衣袂翻飞如猎鹰秃鹫，动作格外利落。长鞭有裂空之音，可这楚婴落地却身轻如燕，她蹲落于地，倏忽间又一拂袖子一甩鞭子凛凛而立。

谢子叙悻悻把手收了回去，心里还有些懊恼地想着——莫非是方才那翻转的墙壁把他给转懵了，为何会不知不觉地试图去接住一个男人。可他再抬眼，看向楚婴，眼底却不免有欣赏惊艳之意。

唐九扫了一眼谢子叙的手，眼底隐约有些莫名得逞的笑意，她慢悠悠卷起鞭子来：“我这还有一柄匕首，另一个就先放在你那吧。只是身处绝地，千万要珍惜武器。不然……”她眯了眯眼，看向四周：“就只好拿先辈的尸骨削成武器，搏个生路了。”

谢子叙闻言不禁皱眉：“你倒不忌讳。”

谢子叙心道，若真到了穷途末路，如此想如此做算是迫不得已无奈之举，而如今武器充沛，此人竟已生了这等怪诞思维，当真是个怪人。

唐九笑笑：“谢公子不少读圣人书，到底也该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怎的还开始告诫我说什么忌讳呢。”

谢子叙眉头未放开来：“忌讳的并非鬼神一说，而是对先辈的尊敬。”

唐九挑挑眉：“先辈的尊敬吗……唔，先辈倒是真。但是尊敬可未必谈得上，人要获得我的尊敬，德行实力，总要占其一。”她慢悠悠走到那尸骨前，垂眉端详：“可我想，会折损在这里的人，其实力恐怕是不值得我尊敬的，至于德行……他来到此处，多半是有意翻覆天地的，我虽对当下皇室多有不忿，但也知道战乱害人，那些遭难的百姓，他们又何辜，如此想来，其德行也不值得我尊敬。”

谢子叙闻言略加沉默，随后却展眉而笑：“如今方知，除却一身好武功，阿婴言行思想，也堪称世间无双。”

虽然楚婴所说的话，他有些并不认同，但是当下的赞美的确并非恭维，或者说，关于此人的赞赏远远超过了那些许的不认同。

谢子叙不自觉地想着，眼前的瘦弱男子，随着时间的推移，了解的深入，此人竟让他愈发感兴趣了——如何说呢，‘利落’，却又不仅仅是‘利落’，此人武功招式毫不拖泥带水，为人行事也凌厉如刀剑一般，而言语之间，更是自信乃至于自负而丝毫不加掩饰。

明明是寒门出身，可这气魄却又似是天之骄子。

唐九闻言微微挑起眉梢，她并不深究谢子叙此言是否是言不由衷，总归她听着颇为受用：“谢公子不吝夸奖，那么单在此事上你我也算知己了。”

‘单在此事上’，倒是拎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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