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可有他人

其实他向来话不多，而现在这番长篇大论真的好枯燥，都快赶上文言课的裴老夫子了。然而上课频繁溜号的唐九，此番却是半点没走神，她一边听，一边思量，思绪如鹰犬一般，试图从谢子叙的一字一句中，发掘他不肯杀她的真正原由。

“但这第一种机关与其他两种不一样，第一次的活动砖和第二次的延迟，似乎都说明了这种机关并不是涉足即开，而是需要我们触发某些条件。”

唐九抬起眼来：“你认为，这条件是什么？”

谢子叙沉默一瞬，方道：“具体是什么，我说不好，但有个合理的猜测。我们从最开始说，你尝试了很多次，直到有一次机关突然开启，而我只推了一次，一开始没反应，后来机关突然开启，但现在看来，我们或许是同一时间进入的这里，所以我猜想——是两处机关同时推入，导致机关开启的。”

唐九煞有介事地点头：“有点道理。”

谢子叙继续道：“再说刚才，在甚至不知道机关是什么，更不可能触动的情况下，地面却突然震动，看似毫无门道可言，但细想来——刚刚你我二人各在一侧，或是打斗之时，都没什么动静，恰恰是都与屋子正中不久后，机关便开启了。所以我猜想，刚刚机关的触发——或许就是两个人。”

唐九闻言一愣。脑海之中，关于这件事的因果似乎清晰起来。或许——正是因为谢子叙猜测有些机关的触发需要两个人，故不敢轻易杀她？

那么……

唐九的眼底忽而闪过一丝狡黠。表面上却只是点了点头：“两个人，有点道理，既如此，你我二人已足够，和那个黑袍女子有什么关系？”

谢子叙皱眉，继续道：“机关入口的提示物是阴阳两仪图，我怀疑不仅仅是只两个人，还是指一男一女，以此为阴阳。后面这个机关我不确定，但是前面那个，很有可能，是一男一女开启的。”

唐九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这句话直直撞入她脑海里。然后好像把从她视角看的一切事都对上了。以至于唐九甚至有点想给谢子叙鼓个掌。

对。

谢子叙是男，她是女，或许这两个机关，都是这么个原理，跟那个图也相符。

唐九垂下眼来，加紧思量着——对归对，万不能让谢子叙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什么意思，你是说，我那边是女的按的？”

谢子叙并无犹豫：“对。”

唐九深呼一口气，开始尝试偷换概念：“你也知道，机关是冷不丁在脚下地面开启的。真要是旁人按的，怎么可能是我掉下来了，她反而没掉下来？”

谢子叙愣了愣。

唐九继续道：“退一万步讲，就当她真掉下来了——依你所想，就当是从我那边掉下来的，那么只要她没死在路上，这会儿便也只能跟咱们同处此地——因为这里既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也没有回头路可走，对不对？或者——如果进一步我顺着你的意思猜想下来，刚刚那个机关的开启，如果也是因为一男一女，那么就更具体了——她现在也应该，就在这里，我们所站立的地方，对吧？”

她说着忽然又笑起来：“或许她正在某个角落里悄无声息地听着你我讲话呢，对不对。”

谢子叙并未答话，只眸光沉沉。

唐九略敛起笑意，说话间，隐约带着几分自信：“可是谢子叙，咱们周围还有人吗？我察觉不到，你呢？”

此处并不宽阔，周遭一切动静自可收入眼底。经这一问，谢子叙愣了一瞬，随后，略偏过头，凝神探查四周。

没有。

——可终究仍是只能得出这个结论，谢子叙心下莫名觉得些许五味杂陈。

但唐九的注意力可是自始至终都在谢子叙身上，见他沉默不言，但显然心有不甘，唐九适时地补了一句：“没有人，你也是这么感觉的对不对。”

谢子叙犹豫片刻，终于是只能点头。

唐九颇为从容地歪了歪并不能怎么活动的脑袋：“这就是了。”

谢子叙拧着眉头并未说话，唐九却继续道：“再者，谢公子，就算我们抛开现在周围有没有人这个事，只说这一路过来的机关本身——外面藏书阁的那个机关，我的那个，只是个比手掌稍大些的活动砖，触发它，也不过是用手推进去，想必你的也与此类似吧。”

谢子叙身形僵滞，并未否认。

唐九眯起眼来：“谢公子，你想，若真是要一男一女，其中细节首先便值得深究，比如说——那块砖不过是一块石板罢了，即便是人与旁人握手，尚不能直接判断对方男女，这区区一块石头，如何能仅仅通过手推一下，便判断来人是男是女？谢公子，子不语怪力乱神，若如此，未免过于虚玄了。若是为了这虚玄之事要挟于我，我可不依。”唐九说着，虽说明知自己是在忽悠人，却是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对。因此她愈发理直气壮的。

谢子叙自始至终并未答话，但是他心里却越来越松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这个猜想，很大程度上是源于那个孩子的话。

以及……

他莫名还是挺想见到那个女子的。换句话说，一定程度上是自己在心里说服自己。

唐九垂眼，睫毛簌簌，一丝得逞的狡黠在眼底闪过，复又抬起眼来，颇有些随性地看向谢子叙：“我承认，谢公子，你说的一男一女，的确听着挺有道理的，只是现在半点证据都看不到，因此这总归也只是个猜测，不能当真的。”

她挑了挑眉：“不过……你之前所说，我倒是颇为认同——所以……”继而缓声道：“如果换个说法——比如，这个两仪，仅仅是指的两处同时触发，或者两个人同时触发，公子以为，能否说得通。”这句话说出口，却似乎有什么片断在头脑中闪过，乃至于有些诡异的感觉。

唐九不禁愣怔一瞬。可意图深究，又扑了个空，她轻晃了一下头，也只得斩断思绪，暂且作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