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如实相告’

谢子叙头脑里有些混乱，但终究还是伸手摸着马儿的头，而马儿乖顺地用脑袋轻蹭他的手心，一边蹭，还一边低低地嘶鸣着，貌似怪委屈。

这场面，纵使谢子叙什么都没说，马也不会说话，唐九心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借来的这匹马是谢子叙的。

“阿婴，巧了。”谢子叙轻飘飘地说着，半晌，他收回手来，从腰间抽出马鞭来，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马鞭和马儿的马鞍是一个纹样。“你这马儿，竟和我丢的那一匹，一模一样。”

唐九悻悻扫他一眼。见他荼白色衣衫上隐约的灰尘，心道这人莫非真是丢了马，然后从那个破庙走回来了。若是如此，想必怨气极重，只怕是不好对付。

谁知，谢子叙牵了马，却冲她一抬手：“多谢阿婴，帮我寻回爱驹。”

唐九愣了愣，随后，倒是一脸谦虚：“你我过命的交情，区区小事，不必言谢。”

谢子叙却不由分说拉住她：“如何能不言谢，阿婴兄弟于我有恩，眼下又困苦，我要报答才是，阿婴就不要推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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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花的木质桌椅和屏风。

桌上珍馐佳肴，酒肉俱全，色香皆美。

唐九吃倒是吃好了，但是眼前这情况也真是骑虎难下。

谢子叙一副颇为关切的模样，说瞧她狼狈，让她说说，这一天来，究竟是为何，碰见了什么困难。说得好听，分明是从她话里找漏洞。但总归是偷了人家的马，又吃了人家的饭。唐九不得不动动脑子，装出一副诚恳的模样：“难得公子关心，楚婴便如实相告。我虽贫寒，但家中长辈也是要面子的人，我与公子交好，那些人说的难听，楚婴心忧，故不敢假期与各位同住。可惜我实在是身无分文，昨日莫说住店，就是吃饭，也不够吃什么的，无奈之下，我只得住入西郊一个破旧的茅屋中。”唐九说着，心下绕了绕，又道：“当时心下茫然，不知如何是好，便在树枝上吹埙。或许正因如此，竟被住在不远处的许幽公子发现，他好心过来，给了我些银钱，让我寻个地方过夜。”

谢子叙颔首：“如此，你去了哪家店？”

唐九道：“却是没有，我犹豫了。我的确想找个好些的店住下，吃点东西，洗个热水澡。可我又想，我不能白拿许幽公子的钱，日后要还给他。可是住店要那么多银子，不知要还到什么时候。因此，我最终决定，稍稍改善下伙食便好，至于住在哪里，仍可将就。”

谢子叙喝一口茶：“阿婴倒是肯吃苦，只是不知，既是如此打算，今日又为何如此辛苦？”

唐九面不改色：“说来无奈，半夜风雨大作，竟是把茅屋吹倒了。好在是个茅屋，没有把我砸在下面。只是当时一片混乱，什么都看不清，我只能盲抓了包裹，又薅了床被子离开……此后才发现，许幽给我的银钱，竟丢了许多，于是我只好打些东西换钱补上。”

谢子叙挑眉：“既然知道丢了，白天为何不直接返回寻找。”

唐九对答如流：“归根结底我只是借宿，那茅屋的主人，定然另有其人，我担心回去找时撞上，若是不仅取不回来银钱，还被讹个屋子的钱，可如何是好？因此便打消了这一念头。”

倒是滴水不漏，谢子叙心道，又问：“如此，你带着东西，又去了哪里？”

“我当时头脑发懵，只隐约记得有个破庙，想着总归能避雨，便往那边去了。”今日她是在破庙门口牵走了谢子叙的马，这么看来，谢子叙应该是检查过庙里的一切。

如此想着，唐九继续道：“谁知竟如此倒霉，进了庙里没多久，便有条大狗还是什么，蹿了出来。屋内狭小，我也疲惫，但也只得与之打斗。好不容易将它打跑，可拿来的被子也被撕得粉碎，无奈之下，我也只得在破庙里搜罗些东西，将就了一晚。

到了今天早上，醒来了，我便去采野果、打野味了。”

谢子叙点头：“如此，楚公子这一晚，倒真是困难得很。”

唐九继续道：“我采了果子，打了野味，装在麻袋里，正往城里走，便碰见了一匹马，就在林子里跑。我想着，左右也没见它有主人，我身上麻袋正沉，便索性拉住这马，骑着它来到了西郊的集市，开始卖东西，再然后的，你应当也知道了。”

她沉了口气，又道：“我万万不敢接受公子的谢字，毕竟，我也只是偶然牵走罢了，谈不上帮公子找回。倒是还要谢谢公子的马，不然，只怕我还要背着这些东西，走上许久。”

“倒也不必。”谢子叙皮笑肉不笑，随后，他伸手入袖：“阿婴的确受苦了，只是，有些事，我还想问问。”

唐九便眼睁睁看着他从袖口中取出一个方巾来。

谢子叙垂眼瞧着这个方巾，只道：“昨日见完世子，我碰见了一个女子，她功夫不错，只可惜，不知何许人也，为何而来。当时雷辊电霍，我没留住她，只记得她带着个面巾。”

唐九拿着筷子的手逐渐攥紧。

“关于她，我本以为线索已经中断了。”谢子叙抬起眼来，“昨日我听闻你住在茅屋，今天便想着来瞧瞧你，不想却在那茅草屋的废墟里，发现了这个东西。”他说着，把方巾展开。“楚婴，你方才所说的，应当都不错，但是一定不全。我知你功夫非凡，风吹草动，皆逃不过你视听。那个女子去过茅草屋，而且落下了东西，恐怕不是仅仅路过。此时你一定有所察觉，是也不是。”

唐九怔怔瞧着他，皱眉。

谢子叙又道：“而我在茅草屋的废墟处，找到了这个，却没见到银钱，倒不知你所说的银钱，究竟是不是丢失。其实我心下也纳闷，许幽给你钱，你应当是塞在怀里的，若是塞在怀里，你睡在茅屋，多半是和衣而睡，如此，为何会丢银钱呢？”

唐九心下打起鼓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