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奴婢小春
书名:书院来了个女刺客作者名:巷子本章字数:2296更新时间:2022-11-04 18:07:18
赵及简直想拍案而起,可又不敢,毕竟这是东宫,是太子的地方。
直到一个瘦瘦弱弱穿粉衣的小丫头,脸颊红扑扑的,眼睛圆圆的,唇红齿白,抱着一个小茶壶匆匆过来,给他倒上了茶。
便有侍女小声嘟囔,说洒扫的丫鬟怎的往书房里跑,多管闲事。这丫头倒是没什么顾忌,转头堂堂正正道:“我便是在门外扫地,都听见殿下在咳嗽了,你们在屋中,难道听不见么。”
方才嘟囔的侍女自知不占理,悻悻闭嘴。
赵及连着喝了两杯水,方觉得唇齿间湿润几分,见这丫头转身要走,他忙喊住她:“你叫什么名字?”
这丫头愣了一下,低头答:“奴婢名唤小春。”
赵及皱眉:“小春?”
“大小的小,春天的春。”
赵及思量一瞬:“这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小春低头:“奴婢本无名无姓,这名字是奴婢入宫时,嬷嬷给起的。”
赵及来了兴致:“你生的标致清秀,小家碧玉,这名字未免太草率了,配不上你,今日我给你起个新的如何,便叫昕春。”
小春愣了愣:“新春?”
赵及正要解释,不是新旧的新,而是昕旦的昕,日斤为昕,乃是太阳将出,四下明亮。
可惜未来得及,便听见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二弟,没想到你书读不好,浪荡公子的那一套,倒是一学就会啊,见到个好看的丫头便要给人家赐名字,自己私下闹闹便也罢了,手竟然都伸到孤的东宫来了。”
赵及一僵,却见太子和先生一同进了门,太子自然是夹枪带棒,先生在一旁脸色并不好看:“还请二皇子严于律己。”
赵及还未想好如何解释,太子又道:“左右是孤的弟弟,想要闹腾,自然是由着你闹腾了。但是,弟弟,想给佳人取名字,自己肚子里也得多点墨水才好,给人家取个‘新春’算什么意思?不如为兄再找个丫鬟,改名‘大吉’,明年过年,便让她们俩守着东宫的门,图个吉利。”
周围丫鬟侍从都笑,便是先生也忍俊不禁。
赵及自知无从解释,只得拱手称兄长教育的是,自我检讨一番,总算开始与先生背书。
可始终对这个名字也是牵肠挂肚的。于是在把茶壶递还给这个小丫头时,他偷偷藏了个字条一同递给她,上面写着‘昕春’。
自此来东宫对赵及而言也不全是坏事和烦心事,至少他能在书房前头看见昕春,每每见到,她都抬起一对圆圆的大眼睛对着他笑意盈盈,有一日,还瞧瞧递给他一枚香囊,里面不是什么上等香料,可手艺却灵巧。
这样的日子直到冬至。
赵及身体本来就虚,冬至宴早早离席。
躺在床上将将要睡过去,听母妃宫里的太监来报,说东宫出了事,现在翻天覆地的。
赵及坐起来,揉着眼睛问何事。来的太监却也不知道了。只说事情不小,贵妃娘娘下令,今夜储安宫的太监宫女哪个都不能睡觉,都得安安生生守着宫殿,便是一只鸟也不能飞进来。
赵及想了想,近年来母妃色衰而爱弛,储安宫本就没剩下多少人,而母妃也渐渐无心再管教这些下人了,如今这般警戒认真,的确十分罕见。
——但他也懒得深究为何如此。
“侍从宫女不得睡,那我能不能睡?”
“殿下自然是可以的。”
于是赵及又躺下,拢了拢被子,安稳入眠。
然后这事就没了消息,直到三日后,他莫名其妙被喊到典狱司,弯弯绕绕的,直到他一眼瞧见昕春那双明亮的圆眼睛。
昕春被挂在一个粗糙的架子上,血肉模糊,见到他,她也不说话,只是扭过脸去。
赵及心里抽痛。他方才听见了,他们给昕春的罪名是——
‘端毒汤入东宫,妄图毒害太子。未遂。’
一旁的侍从拿着鞭子和火钳,还有一人,手里拿着皱巴巴的字条,已然碎成两半,各自写着‘昕’‘春’两个字,赵及一眼认出,正是他当初递给她的那张,竟是残破成这样了。
“说,你与二皇子殿下是何关系!”语罢,便是毫不留情的、狠狠一鞭子。
赵及气急:“为何……”身后母妃的人及时拉住了他。
昕春的声音早已哑了,她断断续续道:“殿下去东宫时,我给殿下倒过一次茶,仅如此而已。”
那侍从哼了一声:“那这殿下字迹的字条是如何?”
昕春的嘴角流下血来:“是我偷来拼凑的……倒茶那日,殿下开玩笑说要给我取名‘新春’,太子殿下……还说要凑个新春大吉,我、是我事后不甘心,便去储安宫偷来了的殿下的字……想着日后凭这个字,没准……没准一朝麻雀变凤凰、能不再当奴才了……”
不是这样的,字条是我给你的!
你是多么干净澄澈的女孩子。
赵及眼眶通红,要说什么,可是母妃手下的人,死命拽着他。
那侍从又是一鞭子:“说实话!不说实话就打死你!”
昕春吃痛地叫了一声。
“殿下宫里层层防守!你如何偷来的!”昕春嘴里全是鲜血,她勉强扯了扯嘴角:“这有什么难的……二皇子……不过是个傻子……”
那天是如何回的储安宫,赵及记不得了。
第二天太监传来消息,说昨晚那个叫小春的姑娘,身子骨到底顶不住了,半夜里人便没了,一早尸身破破烂烂的便被丢出宫了。
“那字条呢?”
太监愣了愣,只道:“没了,审不出什么,只得和她的尸体一并处理了。”
赵及再讲不出什么话来了,只能兀自攥住手心里那个小小的香囊。
“殿下,殿下。”不知是谁在拿坚硬的东西杵他的手臂。
赵及迷迷糊糊张开眼来,见如今檐外夜色沉沉,太极宫宫灯明亮,他坐在台阶上,身后的坚硬的柱子,面前是疑惑的沈公公,沈公公身后是一脸肃穆的父皇。
方知种种皆是黄粱一梦。
至今不过是,昕春死了,他还活着,而从那以后太子再没喊他去过东宫。
“怎的在这里睡着了,怎的还哭了呢。”老皇帝皱眉道。
赵及一摸脸,才发现自己脸上湿漉漉的。他匆忙地、连滚带爬地起来,伏在地上:“回父皇的话,儿臣……不慎睡着,做、做了个噩梦。”
随意坐于阶前,无半点天家威仪。
长这么大了,做噩梦还能给做哭。
还有什么事情能指望得上他?
老皇帝一眼不想多看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摆了摆手:“起来,回宫去。”
赵及木讷:“父皇,今日……今日不问功课了?”
老皇帝欲哭无泪,只觉得都这么没出息了,问不问功课,会不会背那几句书,又有什么区别呢?“朕乏了,你回去吧。”
却见赵及脸上竟隐约有几分喜色?
老皇帝怒不可遏:“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