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意识

“它知道，他意识到。” 

“那只动物知道……”他低声说“我们在地雷里”。

然后左前轮撞上了地雷，爆炸把莫里斯少校像个该死的风车一样吹出了车外。 

左后轮引爆了下一个地雷，右前轮的碎片击中了第三个。

 那辆装甲车屈服了，汽油着火了，车缝裂开了，在下一秒钟里，它又滚进了另一个矿井，只剩下一堆红色的火和烧焦的金属朝天飞去。

 它注视着大火，绿色的眼睛闪烁着毁灭的光芒，然后突然转过身，继续穿过矿区向乌卡安全的方向前进。

他很快就到了。伯爵夫人像第一次约会的女学生一样兴奋。 

她已经有一年多没见到他了。 

他当时在哪里，做了什么，她不知道。 她也不在乎。 那不关她的事。 她所听到的只是他需要一个庇护所，而服务部门利用他来执行危险的任务。 

更重要的是，知道这些是不安全的。 

她坐在淡紫色化妆室的椭圆形镜子前，伊莱雷城金色的灯光在通向阳台的法式门上闪闪发光，她小心翼翼地涂着口红。 

在夜风中，她能闻到肉桂和权杖的味道，棕榈叶在下面的院子里礼貌地低语。 

她意识到自己在发抖，所以在把嘴弄脏之前先把口红放下。 

我可不是个天真烂漫的处女，她后悔地对自己说。 

但也许这也是他魔力的一部分，在他最后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他确实使她觉得她是一年级的学生。 

也许，她沉思着，她是如此激动，因为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在一大群所谓的恋人中，她没有感受过像他那样的触摸，她渴望触摸到。

她意识到，在那个疯子给拉伯洗脑之前，她就是她母亲曾经告诉她远离的那种女人。 

但这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危险使她振作起来。 活着总比存在好，她想。是谁告诉她的？

她用一把象牙梳子梳头发，头发是金黄色的，发型和罗斯百丽儿的一样，轻轻地披在肩上。 

她的骨架很好，颧骨高高的，浅棕色的眼睛，苗条的身材。 

在这里保持身材并不难，因为她不太喜欢提斯伯爵国的菜。 

她二十七岁，结过三次婚，每一个丈夫都比第一个丈夫富有，她在伊莱雷城的每日古尔文报纸上占有很大份额。 

最近，当文森特向卫斯巴河进军时，她以更大的兴趣阅读了她的通行证。古尔人奋勇抗击拉伯人浪潮。 

昨天的头条新闻是《文森特》。 

战争还会继续，但看来至少在这个月，贝克卡纳不会在哥浦堡以东受到欢迎。

她听到轿车拉到前门时莱斯拉立“银影”号发动机发出的轻轻的轰鸣声，她的心怦怦直跳。 

她让司机按照指示到伊我塔饭店去接他。 他并没有呆在那里，而是参加了一次类似的会议——一次“汇报”，她明白这是被叫来的。 

伊我塔饭店大厅里摆满了著名的柳条椅和乌卡地毯，到处都是厌倦了战争的古尔军官、喝醉了酒的记者、佩科圣教割喉者，当然还有拉伯奸细的眼睛和耳朵。 

她的豪宅位于城市的东郊，对他来说比公共旅馆更安全，而且明显更文明。 

她身后的屏风上装饰着蓝色和金色的孔雀，她拿起挂在上面的淡海绿色连衣裙，走进去，扣上扣子。再看一眼她的头发和化妆，洛娃米的新香水喷在她雪白的喉咙上，她准备走了。 

但不，不完全是。 

她决定解开一个有战略意义的纽扣，这样她隆起的胸部就不会受到限制。 

然后她穿上凉鞋，等着奥斯蒙来到更衣室。

大约三分钟后。 

男管家轻轻地敲了敲门：“哈瑞斯先生来了，伯爵夫人。”奥斯蒙的声音是生硬的古尔人发音。

“告诉他我马上就下来。”

她听到奥斯蒙的脚步声在柚木地板的走廊上移动。 她并不急于见他，不想让他等她就下楼去，这是女士们和先生们之间的游戏。 

于是她又给了它三四分钟，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容地离开了更衣室。

她沿着一条长廊走着，走廊上摆满了盔甲、矛、剑和其他炎武纪武器。 他们属于这所房子的前主人，贝克卡纳的同情者，他在西元359年拉伯人被诺松多围攻时逃离了这个国家。 

她不太喜欢武器，但骑士们似乎与房子里的柚木和橡树相配，不管怎样，他们都很有价值，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日夜守护着。 

她走上宽阔的楼梯，楼梯栏杆是用雕刻的橡木做的，下到二楼。 

客厅的门是关着的，这就是她叫奥斯蒙带他去的地方。 

她花了几秒钟的时间使自己镇静下来，把手掌靠在嘴上，迅速地示意一下自己的呼吸——长矛，感谢上帝——然后她紧张地挥舞着双手打开了门。

在低矮而光亮的桌子上点着银色的灯。 

小火在壁炉里摇曳，因为午夜过后，沙漠的微风将变得寒冷。 

水晶酒杯、松子酒和威士忌的瓶子映入眼帘，靠在灰泥墙上的玻璃瓶上闪闪发光。 

地毯上是橘灰色交织在一起的人影，壁炉台上的钟敲了九下。

他坐在一把柳条椅子上，两条腿交叉在脚踝上，身体处于休息状态，仿佛他住的地方是他的，不容别人打扰。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壁炉架上墙上挂着的战利品，但突然他的眼睛发现了她，他优雅地站在椅子上。 

“克拉拉，”他说，把手中的红玫瑰递给她。 

“哈瑞斯，它们真可爱！”她的声音带着拉伯北部平原的皇家气息。她朝他走去——不要太快，她提醒自己。 

他微微一笑，她能看见他洁白结实的牙齿。 

“你邻居的花园，”他回答，她听到一丝哥提帝国口音，这使她大惑不解。 

一个出生在哥提帝国的绅士在鲁西塔北部的古尔特勤处工作，他的名字为什么不是哥提帝国人的名字？

克拉拉一边从他手里夺走玫瑰，一边笑着。 

当然他是在开玩笑；拉曼昆特的花园确实有一张干净的玫瑰花床，但是隔开他们财产的墙有六英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