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与死亡为伴

他不允许自己频繁地想起那些时代——也不是出于恐惧或廉价的哀悼，而是因为对他来说，那个逝去的世界就像一本儿时的故事书那样以模糊的轮廓存在于他的记忆中，就像一小块一小块的色彩，或者像是一小块欺骗性的碎片，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似乎无法将它们重新组合成连贯的画面。 他们中的许多人——你不会相信有多少。 充满了生命和罪恶的恶臭。

 边界是模糊的，边界是随意跨越的，丰富的财富和运气是如此泛滥以至于把它解析出来是一个傻瓜的游戏。

就连死人也没有这么死的。 人死了，他们被隐藏起来，不让人看到——被装在盒子里或被焚烧成微妙的灰烬，保存在壁炉台上的照片，否认死亡的家庭录像，以此来抵消死亡。 技术是死亡的禁忌. 在生命的光辉中游泳，死亡变得抽象和商业化。 

欧阳守成回忆说，“这是一种思想观念。 一 个小念头在该死的孩子的梦中萌发。”

但现在死人和活人一样无处不在——现在可以看到所有肉体的死亡情绪，撕裂的皮肤，蓝色的腐烂色调，泥泞的眼睛，干涩的痰，咸白的下疳和果皮，辛辣的有机腐烂的气味。

 现在，即使死人像活人一样行走，生死之间的界线也更加清晰。 你可能知道的很少，你可能知道的几乎一无所知，但至少现在你可以看到你是什么，你是什么最不确定。 

欧阳守成与死亡关系密切——他每天都与死亡为伴，而他所知道的是，死亡不会飘向阴沉的天界，不会有天使的翅膀，也不会有卫生纸般柔软的长袍和美妙的竖琴演奏。 

相反，这是一种缓慢的肌肉萎缩和我们最糟糕胃口的退化本能。 这就是死亡的面目，   

但是，现在一切都有了意义。 现在秩序意味着什么，因为现在它很重要。 现在你可以清楚地看到好与坏，生与死，应该与不应该的区别。 当你选择越轨的时候，地球上有力量，游荡的军队在那里咬你的灵魂。

“没错，右翼从未如此美丽，在被蹂躏的平原上，日出的颜色从未如此大胆。”欧阳守成以前对此视而不见，但现在他的手掌伸展在飞机的底部，就像一个诚实的祈求者在正义的灵巧祭坛前。 

人们过去不会飞，所以他们就造了翅膀。 现在，那些翅膀被剪短了，人们纷纷落地——但庄严的神器依然保留着，因为它们无穷的光彩而更加美丽。现在，在人类建筑完美的曲面上，有许多值得欣赏的东西。 所以他希望自己是个艺术家或者工匠——一个能创造东西并给它们命名的人。

 欧阳兰德问道：“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没有什么事使他吃惊。 欧阳守成说：“来吧 ”

在一条跑道的尽头有一架翻转的飞机，它的机身在中间弯曲和破裂。 里面有尸体，很久以前就干枯了，但他们一直被照顾着。 他们每个人的头骨都有枪伤。 

他们弓着身子，有些人仍然蜷缩着，尽管他们和他们的衣服已经和他们坐的室内装潢变得毫无区别。

一阵微风吹过巨大的金属稻草，欧阳守成可以看到这些死人头骨上的头发丝像夏草的叶子一样来回抽动。凄凉的田园诗，但是那架破飞机以前就被挖过。

 欧阳兰德在一个椅背口袋里发现了几包布洛芬，在一个小女孩尸体的粉红色背包里发现了一套干了的水彩颜料，“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 欧阳守成问，

“我不知道。 也许可以用油漆。 也许这是我的一只艺术家的眼睛。”

“你是说你放荡不羁的一只眼睛没有被遮住的那只眼睛？”但欧阳兰德依然泰然自若，

“就是那只，”他说，从机身到停机坪的时候，欧阳兰德又从他肮脏的下巴上伸出一只手，看着近处巨大的终点站。

“我敢打赌，那里一定有宝藏。”所有人都把自己关得紧紧的，不让别人窥探我们的手。”欧阳守成也看着终点站。

“看看那些窗户，”他说。

他的哥哥问：“我们在这里离题了。” 你昨晚注意到有灯光吗？没有，我也没有。“欧阳守成知道，

在人口稠密到足以成为战略要害的地方，有些人被封锁在发电站里，使部分电网保持活力。 甚至有几个人设法夺回并经营炼油厂。 华安是欧阳守成亲眼所见煤气和电力基础设施。 

“人类从这里夺回了一些东西。但是在这些文明的绿洲之间，有大片的黑暗荒地——正是在这些地方，定居者们恢复了原始的边疆生活。如果你要在这个地区定居，”欧阳守成继续说，“你难道不想在一个有牢不可破的玻璃墙和你所需要的光的屋子里居住吗？”

欧阳兰德回答。 “你觉得里面有人吗？ 不喜欢捡垃圾的人喜欢我们？”

“你觉得怎么样，弟弟？”

 欧阳兰德说：“你总是在观望吗？但通常是你。 不管怎样，如果它没有被增选，那它就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所以他们找到了一条出路，冲进一个维修门，爬上一个没有照明的混凝土楼梯，直到他们通过一扇门进入了候机楼。 在里面，很少有骚动的迹象——就好像在死人的混乱有机会粉碎这个地方之前，这个地方已经被关闭并成为遗迹。

从四周有色的玻璃窗射进来的光线变暗了，变成了一种微弱的蓝色，几乎就像是甜味，在一切之上是一层薄薄的灰尘，空气本身的沉淀就像时间使所有东西——甚至呼吸——变得可触摸和下降。

他们经过许多大门，来到一块开阔的地方，欧阳守成认出这里曾经是一个美食广场。 楼上是夹层，但是通往阳台的两部自动扶梯都被重重的椅子、桌子、自动售货机、带刺的铁丝网和其他杂物挡住了。

欧阳兰德疑惑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欧阳守成回答说。 “没有其他冲突的迹象。 可能这是最后一搏。 但如果是的话，那尸体呢？等等，你见过鼻涕虫吃人如此干净，如此有礼貌，以至于不留痕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