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总分六百吗”，“不，八百五”

“这是我的同伴。”徐芸芸介绍。

“您好您好，幸会幸会！敢问您——”经理平时面无表情的脸上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姓苏。”这是苏澄在采购全过程唯一的话。

“苏先生好。”他转而立即转向了徐芸芸，“劳烦徐小姐亲自前来粮仓一趟，一路辛苦，我们早就为您准备好了最周到的贵宾休息室！”

“不必了，我们直接去仓库调货。”

“好的好的，请您随我来！”经理直接带路，又开始表达歉意，“实在是因为近年的天气状况始终不佳，路线的意外变更总是导致导航错误。这是我们粮仓的技术力瓶颈，当前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临时解决。”

“我很理解你们的难处，对我来说这种解决方案可以接受。”

“呃——”朝着远处成群的高大仓库越来越近时，大堂经理有些欲言又止。

“有事情你就说。”

“是、这样的。我们洛水市的粮仓因为恶劣天气原因在库存的调度上有些滞后，有部分零售的供应出现了不小的问题。根据您的订单，我们应该提供六个月双人份的配给。”

“是这样每次，继续说。”徐芸芸没什么反应。

“但……您的情况特殊，我们粮仓恳请您考虑一种备案，六个月缩短到三月，其他需求保持不变。对应付款我们立即退还，变更的订单给您九五折优惠补偿，并且我们保证两个月内一定能优先达成您的新订单。您看愿不愿意同意我们的请求呢？”

“意思就是说我的让步是为了保障面向市民的零售对吧？”

“是的，就是这样。徐小姐真是善解人意！我们近来向全部的客户都提出这种自知过分的请求，当然主要还是希望那些大庄园主能如您一样充满爱心。”经理一听有戏，神色略有期待，满嘴话语不着边际。

“会涨价的吧？”

“自然，会有一点点。”对方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但我们粮仓用名誉保证，不会到难以接受的程度。”

“可以，就这么办。你们建议的三个月并不是没有道理。”

“万分感谢您的理解！也祝您一切顺利！”

大堂经理亲自将两人送上商务车后座，自己则进了副驾驶座。

回去的路很顺利，苏澄从车窗往外看，看见远方的天空雷云密布，阴沉的天色和闪耀的密雷交错之间，有另一座色调森严的城市正在降临，与主世界的繁荣多彩迥然不同。

那是雷电蓝色预警的区域，可想而知在那边，开门时一不小心就可能进到了未知危险区域。

跟在后面的运载车辆抵达徐芸芸家，检修地窖和搬运独立贮藏的货物用掉了整天的时间。

明明出门的时候还是早晨，等到安顿下来，已经是苏澄准备完晚餐的就餐时间。

“你在想什么？”

“两人就算一年不吃不喝，省下来的食材也就够几百人消耗一天，听我这么说之后，你有没有别的想法？而且你选的食材有些比较贵，日常的需求会对应下降。”

“也对噢，他们想做什么？”狼吞虎咽的徐芸芸愣住了一下。

苏澄最近越来越有养猪的感觉。

最开始的时候这位房东还会注意吃相，并且假装自己饭量很小，到现在每餐就只剩下好吃和真好吃两种无脑发言。

这种失礼的感想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

“那就不知道了。或许是涨价吧，也或许是多想了。”

“你怎么不早说？”

“如果我是经理，就算你不答应，我也会死皮赖脸地说真的没货了。我们根本没办法反制。”

“他怎么敢！”徐芸芸一拍桌子，苏澄看她下意识的动作，总觉得那是要抄家伙，没几年扎实经验形成不了这习惯。

苏澄也没多在意，窝进沙发就开始欢乐的电视环节。

晚间黄金档还没开始，他随机地换台看。

“今日，洛水市北部区域有长时间雷暴天气……”

“知名食材供应商表示由于天气……”

“由于气候原因推迟举行的高考于近日将迎来全市一模考试，广大备考……”

苏澄连续换台，本来这些内容他都不是特别关注，家里蹲能有多在乎天气好坏，电视信号塔不倒他就能瘫痪到天荒地老。

但当摸底考试的新闻开始的时候，徐芸芸那边的情绪气压不对劲了。

感官敏锐的苏澄察觉到了这种细微的情绪。

“房东，你的情绪不太对劲。”苏澄将电视声音关掉了，整个二层陷入了奇怪的安静中。

“我没事，别管我。”

“和我说说你在想什么吧，就算我帮不上忙，也能和你一起哭。我很好哭的。”

苏澄热了一杯牛奶，自己拿了冷藏果汁，还带来了一包抽纸，推到徐芸芸面前，无声地示意她可以开始哭了。

徐芸芸感觉自己被冒犯到了，这种又气又好笑的情绪很快变成了淡淡的安慰。

“马上就要高考了，但我根本还没准备好——”

此话一出，苏澄简直觉得是晴天霹雳打碎了三观，他此前一直以为徐芸芸是家境好的无业游民。

“等等，半年时间我从来没感觉到过你是学生。我们一起刷了那么多电视剧，你现在在高考前夕告诉我你是备考生！？我简直觉得罪过。”

“你看我工作过吗？”

“没有。可你不是收租的吗？”

话题和气氛逐渐开始扭曲。

“你白吃白住我半年了，有交过租金么。要不是我这么好心又极致美貌的女人愿意施以善意，你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吃苦挨饿。”

“我带你去拿了一棺材的古代钱币和金器玉器，我躺的棺材板都让大小姐您给扣押了……我真的穷到只有一文不值的颜值和才华。”

“你有什么才华？”关于相貌，徐芸芸无可否认。

“让你好吃到流泪的水煮白菜。”

“除了那天晚上之后我都没有再哭过啦！”

“情绪平稳些没有？”

“……现在还好，都怪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那我可就说一些不太好听的话题了，你平时在认真学习吗？”

徐芸芸沉默。

“从现在开始学习，来得及吗？”

徐芸芸沉默。

“你也不要太有压力，如果结果不如意，我们可以再来一年。”

“高三，已经读了两年了……”徐芸芸抱着膝盖蜷缩了身体，看起来整个人都小小的。

苏澄简直觉得自己一脚踩进雷区。

“去年的一模成绩是多少？”

“三百五十五……”

“总分六百吗？”

“八百五。”

苏澄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徐芸芸看起来更加怯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