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爸爸给你安排到城里读初中,你明天跟我去见见那个安排你进去的叔叔”我听着父亲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呆滞的我耳边。
我从小就跟父母不亲近,面对他们总是面无表情的听着他们说话、看着他们做事。小学在不同的补习班里度过,住在托管机构里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所以我被照顾的很不好,一年四季都在生病,晚上和被托在机构里的姑娘们睡在一起时,她们总会听到我的咳嗽声,小小的我边控制声音边落泪,我不想吵到别人,因为我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生病也没办法。那时候最亲近的是同乡的伯伯伯母,伯伯在政府工作,见到最多的是伯母。有一回,伯母带着爸爸妈妈的嘱托来看我,我捧着一本新华字典看,从背影来看,我是很认真的吧,那时候我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转啊转,我就怕伯母看出我的不对。因为他们是我除了托管机构的夫妻老板兼老师外,能见到的最亲近的人了。伯母会带我去伯伯单位大院里洗头(那时候对爱干净没概念)、会带我去买鞋子穿。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小学时候的我,或许是胆小自卑、又或许是沉默呆愣。都有吧,缺了父爱母爱的我是什么人我也很迷糊。
后来爸爸在城里买了房,就把我从小镇的地方带到了城里,学校也被安排在重点初中,虽然依旧不见他的身影,只有我妈陪着我。我在这个重点初中也过的很不好,上的是重点班,却是吊车尾。我开学(和别人的开学不一样)那天,让我成为关系户的叔叔,来我们班把我和我的班主任叫到了门口,指着他办公室的方向说“哝,那是我的办公室,你有事就去找我,好吗?”
然而我初中三年都没找过他。因为我自认和我爸不一样,我讨厌走关系,有什么事自己解决,是我的准则。我没让现在的我失望过。初一考试打瞌睡,我妈的手机揣在我兜里忘还了,巨大的铃声打破了寂静,更让打瞌睡的我社死。后来我妈第二天亲自上门,把手机拿了回来。也是初一,每天迟到,站在教室门口看过日出、暴雨、狂风,连下大雪我也在门口站着,是门口的常客,是班里人的笑柄,是班主任厌恶却不能明说的对象。那时候我是乡下人,那时候我是吊车尾。初二早上和大家逃跑操、下午和同桌玩手机双双被抓,写检讨被班主任纠正“不是班里风气,是你们俩的个人现象”
怎么不是呢……去重点班,好的没学会,坏的学一大堆。网恋,吃窝边草,和老师较劲,和我妈较劲,上课睡觉,找理由逃课,没打过架,没抽过烟,倒是学会了喝酒。怎么能不让人失望呢,怎么不让人头疼呢,怎么不能让人讨厌呢?
那时候想轻生,在手上划了无数道口子,天天流泪流泪流泪,试图撞死自己,试图把血放干。被英语老师发现,告诉了我妈,我那时候低头看着我妈颤抖的手,才第一次发现我是多么的没救,老师滔滔不绝的话已经模糊在我的耳里,眼泪像小时候一样锁在了眼眶里,我以为我会重拾我的希望,好好地去学习。日子却还是一成不变,我还是那样的病态,每个星期的固定行程就是,周一到周五在学校浑浑噩噩,周六周日被古筝老师骂,说到我为什么学古筝,却是被我爸实打实的忽悠了。初一时我说我想学吉他,我爸说古筝也有弦也能跟古筝一样,后来学了几次发现不一样之后,便也就厌恶了古筝。就这样吉他买了不会弹,古筝买了学一半废了,两边不讨好,想着我爸当时给我学吉他就没这么多事了。
后来初二改学画画,画室老师不愿教,缺对“出勤率”很重视,我想着他不教我我去了能干什么呢?我也就隔三差五去几次。还好我的天赋可以,自己捧着书学会了不少。
初三跟我爸软磨硬泡去了杭州集训准备考美院附中,去了那刚开始画画很好,名列前茅,和朋友关系也不错。
直到当我喝醉在写生的酒店被一堆人围着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的混蛋属性又出现了,开始寻求被爱,在这群人中间。当然是以失败告终的了。
那时候我真的很混蛋,我妈给我发微信我看到了,我也不回,只有在要钱的时候才会跟我爸打电话,叛逆的时候真的很让人讨厌。再后来,让我情窦初开的人出现了,他长的很帅,却很爱吹牛,这也正常,那个年纪的人怎么不吹几句牛,他喜欢捉弄我,喜欢在我身边看着我。我喜欢温暖的感觉,理所当然的被他吸引。在一个寂静的晚上,我们在一起了。暂且叫他敲门砖吧(因为他让我见识了人性的丑恶)。.
刚开始,敲门砖是位绅士,他很照顾我的感受,不很强求什么。后来出去玩,当我开始付我们两个人的钱时,我心中就有了隔阂。我这个人呐,向来是沉默的,我不去说我的不满。我是真的挺爱他的,他是三年初中生活以来,最让我心动的人,却也是让我认识“下头”这个词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
在只有我们两的火锅店,结完账的我坐回座位看到的是沉浸游戏他。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KTV,想唱歌的我被他抓住手放在了他拥有自主权的位置。长大一点的我比起以前更注重自己的卫生,达到了洁癖的程度。我看着从那里抽出来的手,默默的说着好臭。敲门砖拿着洗手液洗了我的手好多遍,依然是臭的。
这些都是我记忆里碎片一样的关于他的事情,但我心一直很大,到了快上高中,也还是忘不了他。
直到我和我初中最要好的闺蜜淇琪故地重游,最狗血的是,我们在民宿发现,我闺蜜的朋友的男朋友是我在杭州一起集训的男生。
“我一直以为他还和集训在一起的女朋友在一起呢……”我有点惊讶于他们的分手。淇琪同样很惊讶“世界可真小,什么人都能形成闭环…”一开始他们聊的很好,直到几分钟之后,淇琪神色复杂地对我说“馥娇,你是不是那个时候谈过一个男朋友?”我疑惑的看着她“是…是谈过一个…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怎么了?”淇琪脸瞬间拉了下来,刚开始变得很难看,后来成了愤慨,锤着桌子气愤地说“馥娇,我朋友的男朋友他说,在集训你俩分手之后,你那前男友啊…曾经跟我朋友的男朋友…”我一看她犹犹豫豫的样子,好奇心一下被勾引了起来“怎么了?然后呢?你快说啊急死我了!”
“跟!他!表!白!了!”淇琪大声告诉我。
我的脸色也同淇琪一般,变得五彩缤纷。“什么!这个混蛋”我生气于敲门砖的荒唐,想着又笑了,笑我被骗的深,笑我没眼界,居然被敲门砖好好的教育了一顿,“淇琪,你问他,能不能跟敲门砖说,我想跟他约架行吗”
淇琪身为我的好姐妹,自然是也同样生气,当即将消息发了过去。对面发过来说,他们也没联系了。这件事只好作罢,毕竟我也不想再见到敲门砖。
好好的旅行被破坏了心情,回家之后我又开始胡思乱想,天天找淇琪骂敲门砖,不天天骂不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