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之路

“在那些阴天，夏蒙从来不确定日落何时到来，有时他们在他回来之前就在街上了。”如果他更善于分析，他可能会计算出他们到达的大概时间；但他一生中仍有用天空判断黄昏的习惯，在阴天，这种方法不起作用。 这就是他在那些日子里选择呆在房子附近的原因，他说，“在那个灰暗的下午，他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嘴角叼着一支烟，在肩上拖着一缕烟。 他检查了每扇窗户，看看有没有木板松了。在暴力袭击之后，木板经常被劈开或部分被撬开，他必须完全更换它们，这是一份他讨厌的工作。 

在后院，他检查了温室和水箱，都没有发现问题。今天只有一块木板松了，这不是很神奇吗？有时，水箱周围的结构可能会被削弱或其雨水收集弯曲或折断；有时，他们会把石头扔过温室周围的高高的栅栏，有时，还会把头顶上的网扯破，他就得把窗玻璃换掉。

他去拿锤子和钉子，当他推开前门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月前他钉在门上的那面破碎的镜子里扭曲的自己。再过几天，银背玻璃的锯齿状碎片就会开始脱落，“让它们掉下去吧！”他想。这是他放在那儿的最后一面该死的镜子，不值得！他把大蒜放在那里，“大蒜总是管用。”

他慢慢地穿过昏暗寂静的客厅，向左拐进小走廊，又走进卧室。曾经房间布置得很温馨，但那是另一个时代。现在这是一间功能齐全的房间，由于夏蒙的床和衣柜占的空间很小，他把房间的一侧变成了一家商店，一条长凳几乎覆盖了一整面墙，上面有一把沉重的带锯，一台木工车床，一个砂轮和一个虎钳。在它上面的墙上，有一排杂乱无章的架子，上面放着夏楠用过的工具。 

然后他回到外面，把木板钉在百叶窗上。 他把没用过的钉子扔进隔壁的瓦砾堆里，他在前院的草坪上站了一会儿，朝无声的西马龙街望去。他是个高个子男人，三十六岁，生于A国。他的相貌平平，只有一张坚毅的嘴和一双明亮的眼睛，现在正在他两旁烧焦的房屋废墟上移动。他把它们烧了，不让它们从相邻的屋顶上跳下来。

几分钟后，他慢慢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回到屋里。他把锤子扔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又点了一根烟，喝了上午的酒，后来，他强迫自己进了厨房，把五天来堆积在水槽里的垃圾磨碎了。 他知道他也应该把纸盘子和餐具烧掉，把家具擦干净，把洗涤槽、浴缸和马桶洗干净，把床上的床单和枕套换掉，可是他不喜欢这样，因为他是一个人，他是一个孤独的人，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夏楠在他的温室里收集了一篮子大蒜。刚开始时，他闻到这么多大蒜，使他的胃处于一种持续不断的骚动状态。现在，他的房子和衣服里都有这种气味，有时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肉里也有这种气味，他几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当他有了足够的球茎，他就回到家里，把它们倒在水槽的排水板上。

他轻轻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灯光忽明忽暗，然后闪耀成正常的光亮。他咬紧的牙齿发出一声讨厌的嘶嘶声。发电机又启动了。 他得再拿出那郁倩该死的说明书，检查一下线路。而且，如果修理起来太麻烦的话，他就得安装一台新的发电机。他生气地拉了一个高脚凳到水池里，拿了一把刀，疲惫地哼了一声坐下。

首先，把灯泡分成镰刀形的小丁香。 然后他把每个粉红色的、坚韧的丁香切成两半，露出中间的肉芽。 空气中弥漫着麝香刺激性气味。当它变得太压抑的时候，他猛地打开空调，吸力把最糟糕的部分吸走了。他在每半瓣丁香上打了洞，然后用铁丝把它们串在一起，直到他有了大约二十五条项链，但他们从远处扔石头，直到他被迫用胶合板碎片覆盖破碎的玻璃。 

终于有一天，他把胶合板扯下来，钉上了几排木板。 这使这座房子变成了一座阴暗的坟墓，但这总比让石头在玻璃碎片的阵雨中飞进他的房间要好。 而且，一旦他安装了三台空调，情况也不算太糟。 “一个人只要有必要，什么都可以习惯。”他说。

当他把大蒜串好后，就到外面，用钉子把它们钉在窗台上，把失去大部分香味的旧绳子取下来，他必须一星期做两次。在他找到更好的办法之前，这是他的第一道防线。 他经常这样想。为了什么？

他整个下午都在做木桩。他用粗销钉把木桩锯成九英寸长。这是一项令人厌烦、单调乏味的工作，空气中弥漫着木屑的热气，这些木屑落在他的毛孔里，进入他的肺里，使他咳嗽起来。可是他似乎从来没有领先过。不管他下了多少赌注，他们都一去不复返了。杜威灵也越来越难找了。 最后，他不得不用车床把长方形的木头车削下来。

“那不会很有趣吗？”他生气地想，这太令人沮丧了，这使他下定决心找一个更好的办法来处理。可是他们从来不给他机会放慢速度思考，他怎麽会发现呢？他一边拉著车，一边听着卧室里的扩音器──贝多芬的第三、第七、第九交响曲。他很高兴早年从母亲那里学会了欣赏这种音乐。

从四点钟起，他就一直盯着墙上的钟。他默默地工作着，嘴唇紧闭成一条硬线，嘴角叼着一支烟，眼睛盯着那口烟，看着它把木头咬掉，把面粉尘土撒到地板上。四点半，差一刻就到五点了，再过一个钟头，他们又会回到家里，那两个肮脏的混蛋。

灯一灭，他就站在巨大的冰箱前，挑选晚餐。他疲惫的眼睛扫视着一堆堆的肉，又扫视着冷冻的蔬菜，又扫视着面包、糕点、水果和冰激凌。他挑了两块羊排、菜豆和一小盒橘子雪露。 他从冰箱里拿出盒子，用胳膊肘把门推开，接着，他走向堆在天花板上的不平整的罐头堆。他拿下一罐西红柿汁，然后离开了曾经属于顾轻舟的房间，现在属于他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