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西山是故人

已经是傍晚了，梧桐街依旧是灯火通明，萧索的北风从梧桐街的这一头吹到那一头，行人们瑟缩着，裹紧身上的棉衣，随意的进了路边的酒家或者茶馆，新开张的红尘馆更是歌舞升平。

窝窝村原来是及贫穷的，现在确是郡里数一数二的大土豪村。

传言原来村口有两棵梧桐树，后来有人看见栖在其中一棵树上的凤凰飞升成仙乘着一朵五彩的云飞走了，那棵梧桐树便被太祖皇帝派人来连夜挖走了，但来人不知凤凰曾栖的是哪一棵，索性两棵梧桐都挖走了，顺带着树底下那片半大的青草皮子，还有青草皮子上那几棵隔壁阿婆种的豌豆。

树被挖走了之后，村口自然多了两个大坑，县太爷上报朝廷说一六旬老太从女儿家探亲回来经过此地时失足坠坑摔得不省人事。太祖皇帝当时正努力树立仁德孝爱的形象，闻此消息心中大惊，速派人抬了两箱和坑差不多大体积的黄金送去，以慰藉窝窝村全村人痛失爱树的悲切心情。另特地派人慰问了老太太的儿子儿媳。此事成为窝窝村的一段佳话。

传言该老太正昏迷不醒，听说皇上派人瞧她，激动地咳出一口淤血，瞬间清醒并且治好了多年的老寒腿，老太太生龙活虎的从床上爬起来去集市里给小太监买了两只烤鹅。店里的人啧啧称奇，免费送了老太太之。据传，那烤鹅店从此门庭若市，一年换了七八次门槛，后来老板一狠心找隔壁的铁匠给铸了个铁门槛，烤鹅店改名铁门槛烤鹅，两家也因此结缘成了亲家。

而窝窝村的村长更是励精图治，利用太祖皇帝赏的经费带着全村在发财致富的路上越走越远一去不回头。

数年之后，村长变成镇长，

再数年之后，镇长儿子进京赶考取得个不错的功名，金榜题名衣锦还乡做了窝窝村所在的县的县官窝窝郡正式更名梧桐郡。

红尘馆的一茶水小厮孟云躲在二楼的柱子旁，指着楼下正吃点心的男子对着男子身后的拿着琵琶的小丫头示意，他就是窝窝村长家大公子的孙子顾青和，他太爷爷就是当时窝窝村的村长顾全。

小丫头洛沁一点头表示她已经知道了。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他们家那矮穷挫的基因被这一代又一代的漂亮媳妇给改良的完全消失不见了。

顾家公子的背影远远的看着就给人一种很.....恩，狠赏心悦目。

洛沁略低头照着自己的大腿狠狠宁了两下，脸上出来两行清泪，然后迈着细碎的不能再细碎的步子奔着顾姓公子就去了。

“公子，点首曲子否？”

男子转头，把目光移到洛沁的脸上缓缓开口。

“多谢姑娘，只是在下此前心情不佳不宜听曲，怕是会辱了姑娘的曲艺。”并附上浅浅一笑。

茶水小厮从洛沁背后过来向着顾家公子道“怕是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家丫头的曲风多种多样，不管你是处于何种心情皆能谱出公子当前的心境。”

顾家的小厮正巧从外进来看到有人和他们家少爷搭话怕是少爷又被仰慕者缠住了，责任感油然而生顿时上前“姑娘何人？”

洛沁抹着脸上的清泪抽噎道“民女是这窝窝县的农家丫头，家父身患重疾，民女出来卖唱做些营生赚些医药费顺带着养家糊口。这位是民女的表哥，既然公子不愿那民女就先行告辞了。”

说着洛沁转身欲走。

顾家公子沉吟“姑娘莫走，方才在下多有得罪，不知姑娘可否为在下弹一曲。”

尚挂着泪滴的嘴角微微一弯，洛沁像模像样的点头道谢“多谢公子，那民女献丑了。”

一曲罢了，周围人拍手叫好，起哄再来一曲，可顾公子仿佛还沉醉在琴声中不能自拔。小厮碰了下自家公子道“公子？”

顾青和方才回过神忙道歉“在下失礼了，姑娘的琴声确实非同一般，再下受教了，不知在下能否有幸得知姑娘芳名？”

洛沁又行一礼“民女家贫家父才疏学浅所以民女至今尚且未有名，家中亲朋皆唤我丫头。”

“哦，不知姑娘何姓？”

“家父以洛字为姓。”

“洛姑娘。幸会。”说罢便示意身后的小厮拿银两。

洛沁接过银两。

“多谢，顾公子抬举了，民女这便告辞，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顾青和起身相送。

周围有人起哄再来一曲，丫头推辞“奴家还要回去照顾家父，改日再为各位助兴吧。”

丫头在顾青和的目光中出了红尘馆的大门，茶水小厮孟云也转身离开。厅中人开始议论此前怎么从未见过此姑娘，人长得漂亮琴艺真是高超啊不过琴艺比容貌更胜一筹云云。

顾青和看着丫头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少爷，用不用小的去周围的村子打听打听？”

顾青和饮了一口茶“不必如此。”

洛沁出了前门便奔着后门进来了，身上的衣裙早已变了一番模样茶水小厮孟云正在此地候着，见洛沁进来孟云的嘴角巴不得咧到耳朵后面“阿沁，怎么样？成了吗？”

洛沁哼哼冷笑两声“孟云，下次替我吹牛皮的时候不要太夸张，要不是我略施了些法术，估计差点哄不住那群吃瓜的。”

孟云嘻嘻的笑，“我都是按照事实说的，阿沁你的琴艺本就如此啊。”

洛沁无言，转身要上暗梯。“你还没告诉我结果怎么样啊？”

“没怎么样，我没在顾青和的身上探出琉璃盏的气息。”洛沁的眼皮耷拉着。

孟云露出失望的神色“荣霖不是说就是落在当年的那个梧桐树下了么？怎么会没有呢？会不会是顾全变卖了”

“谁知道呢，他自己的定情信物自己都看不好，谁能替他找到。他找不到那就是活该是天意。”

“要不是你打赌输了咱们哪能揽下这等苦差，这下可好。怎么办啊？”孟云愁容不展。

“无须担心，方才我抚琴的时候给顾青和加了点料，现在我对他的方位了如指掌。过几日咱们在行动。”丫头伸出手掸了掸衣裙上的灰尘。

“还是你高明。那这红尘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继续开着呗，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五日后就是顾青和母亲顾李氏的生辰，顾家家大业大要在梧桐郡的中心街梧桐街举办花灯展全郡同贺，邀请全郡的人前来观赏，并且免费提供点心茶水，这几日正在广招人手筹备灯盏上的事宜。

时节已近腊月，北风呼呼的吹，时不时还伴随着几片雪花落下，梧桐街的路面上不一会覆上了一层白白的细面，为腊月更添一抹颜色，街道上的行人渐渐稀少，最后只剩下几名孩童顶着红通通的鼻尖在雪地里玩耍，红尘馆内一片歌舞升平，琴声歌声不绝于耳。

洛沁坐在屋顶上看着底下的街道以及远处尽收眼底的屋宇，思索着怎么查探琉璃盏的下落，要不干脆去凡间买一只赝品，反正荣霖那个顽固也不是真的重视，可那琉璃盏的成色雕工绝无仅有，到时候被荣霖发现免不了又会给她派下什么别的苦差事。

孟云的脑袋慢慢从屋顶边上的房檐冒出来腋下还加了一把橙黄色的油纸伞“阿沁，你在楼顶作甚？”一阵风吹过孟云打了个哆嗦，乖乖的瑟缩在洛沁的旁边。

洛沁揉搓着手心的雪球百无聊赖“你穿的这样多怎还这么怕冷，从前在九重天的时候也没见你冷成这副鬼样子。”

孟云嘿嘿一笑 “我这不是入乡随俗么，你看那些凡人他们冷的时候都这样抽一下，再抽一下，其实我并不是真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