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长廊。
一间阴暗的房间里,女人微微侧头,苍白的肤色几乎与惨白的墙壁融为一体,那覆在双眼上的纱布更是鲜明醒目。
“嘻嘻,姐姐,我来看你了!”
厚重的房门被一把推开,门外高跟鞋的主人大步走进。
来人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华丽的衣裙,像个优雅的胜利者,看着床边瘦成一把骨头的女人,嘴角微微勾动。
女人其实很漂亮,即便双目失明,形销骨立,依旧能从侧脸轮廓窥见其健康时的美丽。
然而不同于绮丽的外表,她口中发出沙哑至极的嗓音,像磨砂受损的磁带一样难听:“顾雪,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吗?”
女人话落,顾雪脚步顿住,迟疑了一瞬,又很快绽放出笑来。
那笑容恶毒又扭曲。
“也是啦,左右我都已经拿完奖项了,你这个废人也没有利用价值了。不过我倒挺吃惊,你不是一直拿我当疼爱的妹妹吗,怎么还能意识到我在骗你?”
闻言,秦君却只麻木地动了动唇角,哑声道:
“以前我只当你是身体不好需要照顾才心里扭曲,所以处处把你往好的地方想,可直到你骗我眼睛疼取走我的眼角膜,我才知道,你从来就不曾把我当做一家人。”
“一家人?”顾雪像是听到笑话般噗嗤一下乐了,“我们怎么可能是一家人,把你从乡下接回来的时候,爸爸就说了,你不过是我的培养皿,是我的替身!你以为喊一声姐姐就真成顾家人了?哈哈,我告诉你,家里的狗都比你高级!”
直到此刻,顾雪乖乖女的假面终于撕开。
她描绘精致的面庞全是鄙夷厌恶,仿佛跟秦君一样姓秦都是一种侮辱。
秦君听着自己视若珍宝的妹妹吐出实情,心中不可谓不痛。
可或许被囚禁得太久,她的情绪已然无法同正常人一般大喊大叫。
眼眶在潮湿中触碰到伤口,纱布透出一点血色,她却置若罔闻,只微微抬头望向门前,“看在我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份上,最后再让我见桑晨一面。”
她的器官已经被掏空,离死不远。
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她只想见那个唯一给自己带来温暖的大男孩一面。
“他啊。”顾雪拉长调子,颇为欣赏她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玩味道:“正好,今天我跟他一起来的。”
话音刚落,门外又传来一道皮鞋落地的脚步,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紧接着,顾雪亲密地搂住男人的脖子,语气甜腻地撒娇,“晨,你总算来了,姐姐等你很久了呢。”
床边毫无波动的秦君终于动了动,接着便听到了记忆刻入骨髓的男声。
“小雪,别开玩笑了,你知道我从头到尾都只喜欢你。”
爽朗而阳光,正是当时初见秦君对桑晨最深刻的印象。
然而此时男人的话却如同晴天霹雳,秦君猛地从床上站起来,因为过于孱弱微微晃动了下,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桑晨?为什么!!”
为什么连你也背叛我?
如果她还看得见,便会发现对面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与阳光青年相去甚远。
桑晨看见秦君脸上染血的纱布,厌恶地皱了皱眉,“秦君,当初我只是跟你玩玩而已,没想到你还当真了。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桑家需要你的科技开发天赋,小雪也再三拜托我,我才答应接近你,否则以你的身份,给我提鞋都不配。”
记忆中温暖而动听的声音化成一把利剑,瞬间刺穿了秦君的心脏。
“连你也骗我……”她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转向顾雪,艰涩道:“这也是你指使的?”
“对呀,不然你这个蠢货怎么会乖乖替顾家卖命。”顾雪回答得毫无心理负担,“你还真圣母,被囚禁了十年还无怨无悔的,有时看得我都想笑。”
说着,她靠在桑晨怀里便真的笑出了声。
声音回荡在过分空寂的房子里,砸在秦君的耳畔。
蒙着纱布的双眼怔怔望向对面许久,秦君蓦地呢喃出声,“是啊,真可笑,这么多年一直信任你们,这双眼睛真跟瞎了一样。”
有跟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炫耀够了,顾雪整理了下裙摆,有些厌烦道:“行了,你就在这里继续开发研究吧,在死之前为我再发光发热。你也别想着寻死,这间别墅里什么杀伤性工具都没有,别白费力气。”
闻言,秦君也仿佛妥协了一般,神情沉寂下来,平静问道:“能让我喝杯水吗?”
顾雪赶着去参加颁奖典礼,也不阻止,挥挥手让开门。
“喝吧喝吧,我还不想让你死。”
卧室里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日常起居一切都在外头。
尽管已经失明,但秦君对这里一切都了如指掌,无须拐杖便走到饮水机旁边。
饮水机的款式新颖,具备煮沸跟冷冻两种功能,是秦君发明的,目前在市场上卖得很火爆。
她抬手摸到开关,却没有拿杯子。
一只手在虚空中摊开,一边侧过头,“小雪,你今晚就要领物理学奖了,那你知道水有很多种形态吗?”
身后顾雪一愣,旋即撇嘴,“水不就是水,还分什么形态。怎么,在提醒我这个奖项实际上是你的?那又怎么样,有人信你吗?”
她以为这是秦君的挑衅,也没在意,勾着桑晨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忽地,有一只手自后头勾住她的脖颈,尖锐的刺痛瞬间击中喉管,令她疼得惨叫出声。
“啊!”
旁边的桑晨只觉得脸庞被溅上大片温热腥臭的液体,尚未反应过来,他的心窝处便也被狠狠刺穿,利器穿透肺腑还带着丝丝凉意。
顾雪倒在血泊中,脸上的震惊还未收起,一说话喉咙便咕噜咕噜喷出血沫,“怎么会……”
她分明将别墅里所有伤害性的东西都收起来了。
震惊间, 视线下移,她诧异地发现,秦君手中拿着利刃——是一把冰刀。
刀口处还沾着她的血,散发着阵阵寒意。
这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