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水落石出

“嘿，那说起来可就话长了。”胖子美滋滋的朝我努努嘴，拿出张纸在我眼前一晃，“看见了吗，调令，我这次立了大功，过阵子就要调到县城去了，县大队的首席法医！这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当的。”

“这么说，你找到那人的尸首了？”我忙问。

胖子点点头，说你猜怎么着，我们在水甸子中间发现一个大坑，把水抽干，尸首就在坑里，而且不止是他的尸首，坑里还发现了八具童尸，经查，都是这几个月周边村子的失踪人口。

我想了一下，问七爷，这些应该是咱们见过的八个小鬼吧。

七爷点点头，说他之前没有说，是因为还不能确定，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本地的老规矩，一直有祭祀水煞的传统，没解放之前，为求风调雨顺，经常搞活人祭，村民们愚昧，以为这东西是河神，不少大户人家图财，甚至会偷偷绑了别人家的孩子搞私祭，这么多年来，死在水里的孩子没有三百也有二百，还是我师父闯关东来到此地，施法让那煞灵现了原形，它的供奉和香火才算彻底断了。

我没想到这事和祖师爷还有渊源，顿时好奇心大涨。

七爷接着道：“我原以为这东西就此销声匿迹了，没想到这几年它又开始活动，先是害了你的两个小朋友做童子，现在又额外牵扯出八个童子，看来，那东西是要彻底苏醒了，如今童子的数量已经有十个，如果达到十二个，让它凑齐了黄道十二宫，祖师爷压制他的法术就要破了，这凶物恐怕要恢复法力，再掀水祸。”

所谓的水祸，指的是发大水，那头煞被压制多年，对这一方水土恨之入骨，到时候发难淹掉附近几个村子都是有可能的。

“啊？那么厉害？”

七爷叹了口气，“当然厉害，我师父当年为了封印这只煞灵，可是拼了半条命进去，连眼睛都被这东西给弄瞎了。”

说着，七爷脸上闪过一丝悲伤，“想不到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怕啥来啥啊，这东西非同一般，着实难对付，要是师父他老人家还在就好了。”

“那咋整啊七爷，咱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几个村子、上千户人家遭难吗？”胖子有些急了，关键时刻，他还是很有正义感的。

七爷说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单凭那只煞灵的本事，是不可能自己挣脱封印的，师父的封印至少还能再生效个百十来年不成问题，如今百年不到就出世害人，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想要帮助这只煞灵苏醒脱困。

胖子：“谁会这么干啊，放出这鬼东西，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七爷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对了，让你去控制平安他爹，你照办了吗？”

胖子一拍脑袋，“你看我这个臭脑子，这么重要的事忘说了，人抓了，果然从他家里搜出了八根金条，问他哪来的，他说不清楚，说是睡醒就放在枕头旁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金条是死人帮人办事的酬金，我那天晚上听得清清楚楚。

“那对上了！”七爷一拍手。

“怎么对上的，七爷您给说说。”胖子赶紧坐下。

“既然已经找到了金条，事情也就完全水落石出了。”七爷说把目光投向我，“平安，整件事你都参与了，你觉得是怎么回事，说说看。”

我想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推测：我猜那八个孩子，是老乔帮忙骗过去的，有人雇他抓孩子做祭祀，作为酬谢，每抓来一个孩子，就给一根金条，所以才有八根金条。

一来，老乔是教书先生，接触孩子比较容易，二来，她女儿在住院，急用钱，他走投无路，所以不得不干。

“嗯，继续。”七爷满是赞许的看着我，面带微笑，似乎对我的推断十分满意。

我接着说：“那首歌谣，讲的可能是事实，这头大龟、煞灵、头煞或者叫水煞，随便叫什么吧，总之，很没有耐心，动不动就对祭祀者反噬，幕后雇佣人的黑手，不但把金条给了他，还把煞灵的怨念也转移到了他的身上，祭祀持续了八次，煞灵觉得老乔贪得无厌，发动了反噬，最后却没有害到幕后黑手，而是把办事的他给害了。”

“这么说，这人的脑袋，是那只煞灵给咬下来的？”胖子瞪大双眼问。

“我觉得应该是，胖哥你看我的手，就是那东西伤的，伤口虽然好了，但还是发黑，疤痕很丑，像只闭上的眼睛。”我把手伸给胖子看，“我记得那颗人头的脖子，边缘也是一样的发黑，和我的伤很像。”

胖子不知道我和那煞灵有过溯源，看完我的伤口，震惊不小。

“哈哈，平安，我一点都没看错，你小子，真是吃这碗饭的料。”七爷开口了，“没错，死人正是被煞灵咬死的，尸首这才留在了祭祀的水甸子底下，但是脑袋，却被小鬼们扔回了家，他们肯定是背着那头煞灵做的，小鬼们不愿意为虎作伥，所以才故意留下了线索让我们去找。”

胖子欲哭无泪，表情难看的很，“七爷啊，你分析的也许没错，可你说的这些，我半个字都没法往结案报告里写啊，这也太玄乎了！我要是照实写，不但不能升官，没准现在的饭碗都保不住啊。”

七爷嫌弃的白了他一眼，“你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只惦记着自己升官发财，没半点出息。”

胖子膝盖是真软，啪嚓一下又给七爷跪下了，“七爷啊，我没出息，我扶不起，您说什么都行，您给想想办法，我调令都到手了，就差结案报告了啊，咱行百里不能半九十啊，我连死人头都抱了，总不能最后屁也没捞着啊。”

“真心想求指点？”七爷伸出右手二指，凌空晃了一下。

“真心真心，当然是真心！”胖子赶紧掏出一根中华烟给七爷塞到了二指间夹上，又小心翼翼的把烟给点着。

“哼，看在你这么有眼力价的份上，附耳过来。”

七爷贴着胖子的耳朵说了几句话，胖子立即茅塞顿开，脸色由阴转晴。

后来我才知道七爷给他支的什么招，因为事情太复杂，七爷让他只管找尸，不管破案，把皮球踢给刑事组，反正死者的尸首他找到了，不但找到了，还额外找到了八个失踪孩子的尸体，这难道不是响当当的业绩吗？

用七爷的话说，衙门口里人事复杂，想混的长久，要懂得什么功可以抢，什么功必须让。

“七爷，我彻底服了！受教了，您的大恩大德，大侄子我永世难忘！”

“少说两句漂亮话！”七爷乐呵呵的拍了胖子的肩膀一下，“我这么帮你，可不是没有条件的。”

胖子舔舔嘴唇，“嘿嘿，明白，我明白的！七爷，我不能让你白忙活，您说个数，我就是砸锅卖铁也给您弄来。”

“想什么呢？”七爷都被他气乐了，“以咱们两家的交情，我要是收你的钱，以后怎么面对你爹？”

一听七爷说不要钱，胖子更乐了，说七爷，您不是要收我为徒吧？我知道自己精明能干，人中一条活龙，要说您看好我那也是人之常情，但我毕竟还有公职不能扔啊，我不得不委婉的拒绝你了。

七爷差点没咬到舌头，收你做徒弟？就你这奸懒馋滑的劲儿，你给我做梦去吧，老子是想让你帮我报案！

“报案？”胖子一愣。

七爷点头，“平安他爹不是正好在你们那关着吗，昨晚他烧死了一个小女孩，你赶紧让人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