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大婚1

二月十八，前几天刚下了开春第一场雷雨。惊雷一声响，春回大地，蛰伏了一个冬季的生命也开始蠢蠢欲动。

子中时一到，江家便点上了香烛开始祭祖，按着习俗需要告诉列祖列宗，今日家中有女儿要出嫁，要祖先保佑伺候福泽绵延，子孙满堂。

香烛的烟火熏红了江茂中的眼圈，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最终露出了一个半喜半悲的笑容，“以后就是乐家的媳妇儿了，记得不能跟在家里似的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以后手眼机灵着些，庖厨之事……”

江茂中顿了顿，缓缓摇头，“算了算了，不会就不会吧，倒是女红……算了算了，以后小孩儿的衣服我帮你寻张家大姐做。”

江楠听着江茂中唠唠叨叨说了半天的话，最终只是猛地一顿点头，说不出话来。

祭祖的仪式走完不久，村长夫人便来了。她是来替江楠梳头，祝福的。原本这应该是母亲的活。

村长夫人拿着梳子一边梳一边道，“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江楠只是默默地听着，待村长夫人把自己的头发高高地挽了一个发髻，盯着镜中的江楠满意点头，“就是长的漂亮，你瞧瞧我眼光多好，当年啊，一眼就相中了你。”

说毕又觉得自己失言，“江家的姑娘真的个个都好，我家宝跃也是有福气的。”

江楠弯了弯眉梢，轻轻地笑。

“当年你父亲和母亲刚来岭下村的时候比你现在还要年轻些，两个人就背了一个布包袱。我家那口子瞧着可怜就给指了这么一块地，小两口忙活一个多月终于支起了这么个院子。没想到啊，如今这个院子里的人竟都如此的有福气。”村长夫人看着江楠忍不住地忆起了往昔。

江茂中素来是不跟孩子们讲这些往事的，这也是江楠第一次听到关于自己父母年轻时候的事情。

“你刚回岭下的时候，我们都吃惊坏了，太像你母亲了。同样温温柔柔的美人胚子。起先知道你是从万家出来的，还以为你呆不久，终会吵着要回万家去。没想到，你竟在岭下村安顿了下来，甚至带着村人们把岭下村换了个样。”

江楠心中知道，如果是换作原先的江楠，是真的要回万家的。但是她不是。

“总归是大家给我安顿下来的勇气。”江楠缓缓开口。她依旧能记起，前几次万家来人时，确实是村人护着她，不让万家的人太过放肆。

“你给岭下村带来的更多。”村长夫人抬手轻扶在江楠双肩，“外人看着像是岭下村的人福气好，其实大家都知道，每一次岭下村的改变都有你的功劳。”

“那是还是大家自己努力的结果。”

“有时候我和我家那口子都好奇，你那些惊为天人的想法是从哪里来的。合作社、可以借贷的钱庄……太有想法了。”

江楠微微一笑，外面传来了江茂中的声音，“这边，往这边。”

少倾，江茂中便带着一个喜婆进了房间，“这是唐嬷嬷，这可是名州府最好的喜婆了呢。”

说完便对唐嬷嬷道，“那就拜托嬷嬷了。”

唐嬷嬷天生一张喜庆的脸，就是不笑，脸上也带着天然的笑容。微微敦实的身材，看起来也是顶有福气的。

她在名州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但凡有些名望的家庭，姑娘出嫁都会点名要她。

唐嬷嬷走进江楠，“真漂亮，我就没见过这么沉鱼落雁的新娘子，你不上妆都迷人极了。”

果然，真会说话。江楠心里道。

唐嬷嬷给江楠换上了喜服。

“哇，这是尚衣局的手笔啊！上一次看到这种绣法的衣服还是在巡抚大人家中。”唐嬷嬷摸着江楠喜服上金光闪闪的彩凤祥云图道。

喜服是良吉前些天派人送过来的，江楠也是今日第一次看到。绣的确实漂亮，一对彩凤栩栩如生，料子也是极好的，摸着顺滑，连边角的包边也处理地极为考究，都是用的暗线，不留痕迹。

原先以为是京中哪位手艺极好的绣娘的手笔，原来竟是宫中尚衣局的手笔。看来良吉真的是花了大心思的。

宫中的绣官并未见过自己，喜服却是极贴身的，就是给自己量身定做的。

村长夫人也在一旁张圆了嘴巴，“这得不少银子吧？”

“这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的呢。”唐嬷嬷笑。

喜服重重叠叠好几层，待穿戴完毕唐嬷嬷又上手给江楠化了个贵女出嫁最流行的妆容。与江楠平日里喜欢的淡妆不同，新娘的妆容都是极浓墨重彩的。

“嚯！唐嬷嬷一上手，简直从美人变成了仙子。”村长夫人惊叹。

江楠望着镜中的自己，这个时代的审美跟21世纪确实有着不小的差距。不过也真的挺漂亮，这一上妆，镜中的自己顿时看来娇羞了几分。

房门被推开，婉莹端着饭菜盘子走了进来。

看到坐在梳妆台前的江楠，她微微愣怔了一下，“嚯哟，表姐，这都要认不出来了。竟这般美艳动人，我都要心动了。”

江楠抬头，“宝跃是个蛮正经的人，你是被江诚带坏了，都知道取笑我了。”

邹婉莹把饭菜放到桌子上，转身凑近江楠，仔细打量了一番，“真漂亮，绝了，要嫉妒乐都督了。”

说完嘻嘻笑着出了门去，婉莹虽然怀着身孕，做不得重活，但今日还是有些忙碌。

此时瞧着天色已经快到接亲的时候了。

果然，这边村长夫人刚把饭菜端出来，准备喂上轿饭。那边吹吹打打的喜乐声响彻天地。

江楠端正地坐在房中，村长夫人伸手夹了块鱼，“先吃一口鱼，年年有余。”

江楠乖乖吃下。村长夫人又夹了一筷子肉，最后又是一块蛋。

这只是个形式，只吃三口便好。

村长夫人放下碗筷，“祝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哄堂大笑的声音，江楠忍不住偏过头去张望。她知道这是拦门的人在外面调笑新郎官，忍不住勾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