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婉莹的信

“当年苛待死了夫人，收了江家的钱财，还逼得小姐自断了一指，如今见着姑爷好了，你倒是有脸往上贴？”说话的是当年江秀清身边的下人。

“夫人是病死的，钱是江家自己给的，婉莹的手指是她自己断的，又不是我让她剁的。我有说要断绝了父女的情分吗？没有，这是胡扯！婉莹出嫁也没有通知我，这已经很不像话了，如今怎么着？看着亲爹落魄了，便不认亲爹了？啊？我南燕国的孝道是这样的吗？我倒要问问知府大人，知府大人饱读诗书，书上的圣人之道就是这么教你们的？”邹同仰着头滔滔不绝。

张宝跃脸色微变。此人果真如婉莹之前所言，脸皮极厚，又惯会趋炎附势的。

“邹老爷如此说，倒也是这么个理。”张宝跃微微颔首，“婉莹是你的骨肉，也是不争的事实，那行吧。”张宝跃微微一笑。他人本就长得清秀，就这么一笑更加显得温文尔雅。

底下的证人们便气势泄了一半，看来这位姑爷真的跟表面生的那般，文弱书生一个，读书读傻了的。皆窃窃私语了起来。

倒是邹同听张宝跃如此一说面上不觉得意了起来。连嘴角都忍不住钩起了个弧度。

张宝跃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邹婉莹，冲她微微点了点头，婉莹神领神会地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女儿便要向父亲要个说法了。”

邹同一听，皱了皱眉，“什么说法？”

婉莹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爹爹应该还记得吧？”

看到那书信封面上熟悉的字迹，邹同如遭雷击，“你，你这个不孝女！”

“怎么？母亲留的遗言，女儿不该时时带在身上，刻刻拿来怀念吗？”邹婉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邹婉莹了。

“你……你……”邹同气急，却半天也没你出一句话来。

“母亲的遗言，夫君也是看得的，那么就给夫君过目吧。”邹婉莹拿着书信便要往张宝跃手上递。

“不行！”邹同飞速上前，一把夺过邹婉莹手中的书信。

“怎么了爹爹？爹爹也是想要留着母亲的书信要个念想吗？那行吧，这封就留给父亲了。我这儿还有。”说毕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一模一样的。

邹同一愣，呆立当场。

“爹爹还要吗？”邹婉莹笑。

“哎！”邹同叹了口气，“左右我们血脉相连，我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了，你还想要我的命吗？”

“爹爹这是什么话？”婉莹满脸都是不解的神情，“不是爹爹说的吗？南燕国是极看重孝道的，我把母亲的遗言给我的夫君一道怀念，有什么问题吗?”

邹同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书信，这封书信里写的是什么内容他大约是知道的，他当年没有想到那个脓包一样的江秀清临终之前，竟把他这许多年来跟各路官府勾结，贪墨的贡品银钱桩桩件件记得清晰。连认证物证都一并罗列了，要命的是，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他与一些官员的书信往来。

这份东西要是真落在有心人手里，不但他要糟，他的靠山们也落不到好。

自己倒下了，只要靠山们在或许有重新见天日的那一天，如若靠山倒了，那便是真倒了……

邹同极不情愿地把手中的书信塞回了邹婉莹的手中，“当年说定的事情，便就这样吧。这封书信也不过些家长里短，没有弄到人尽皆知的必要。”

“也是，爹爹说的对。”邹婉莹点头，顺手把两封书信塞回了身上。"既是如此，那这事，咱们就关起门来说吧。"

张宝跃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婉莹身边，一把拉起她的右手，轻轻摩挲着她斩断的那一截手指。“那么邹老爷觉得如何呢？”

邹同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的动作，脸上一阵阵地发白，“婉莹所言极是，婉莹所言极是。”

“既然邹老爷也这么讲，那就这么办吧。”张宝转身向外喊道，“送客！”

邹同的这一次上门，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地就结束了。旁边的一帮子证人，除了大约知道这封书信内容的，其他人皆看得糊涂。

但是事情总归是解决了，看起来邹同也不会再来上门滋事了。

只是没过几天，邹同一日与友人喝酒到了深夜，回家时竟不留神掉进了路边的粪坑里。

这个地方本没有粪坑的，也不知怎么的，似乎是一夜之间出来的。邹同喝的有些糊涂，月光一照，白晃晃地一片，竟没有分得清是路还是什么腌臜之地。一脚踩了进去。

挣扎半天，后来还是两个路过的好心人救得他起来的，救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是绳索太过锋利，还是邹同太过用力，竟生生割断了几根手指。

经过这么一事，邹同便连门也不敢出了。没过几天，托着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的由头，便带着家眷去了武州府的山区农场里住去了。

他的那个比邹婉莹大不了几岁的新夫人，竟在这个节骨眼上拼死拼活跟他和离了。

这事传遍了宜山镇的时候，众人只是说了一句自作自受，报应不爽便而已。

日子久了之后，也就渐渐淡忘了这么一回事。连新知府大人家的夫人是武州府邹同的女儿，这件事也没人说起。

众人皆说，新任的知府是名州府人士，知府的夫人是名州府大茶商江家的女儿。那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江楠放下了书信，勾唇一笑，确实是报应不爽。至于这最后邹同掉入腌臜之地一事，到底是人为还是巧合，倒也无所谓了。左右她是看得很爽的。

江楠提笔，给婉莹回了一封信，把婉莹离开名州府后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都和婉莹细细写了一遍。这一边忙着店里的事，一边写着书信，待信写完竟也到了黄昏时分。

江楠正准备关了店里的门，回岭下村去，门口传来了良吉的声音，“姐姐，姐姐，你还在吗？”

紧接着良吉大步走进了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