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坠崖

一跃从崖上跳下来的江楠快落到地面的时候正好砸中了一棵巨大的古树。

碗口大的树枝应声撞断，在泥地上砸了个坑出来。

落地的那一刻，江楠并没有什么感觉，她还暗自庆幸金色砍刀还在起效果。

下一秒，因为正好落在一个坡上，便像车轮一般不由自主地往坡下滚去，这时竟忽然有了感觉。

起初地上坚硬的碎石划过腰间，尖利的植物划过皮肤，每一丝感觉都分外清晰。

快速的翻滚让她脑子渐渐模糊，她的手胡乱地往地面抓，想停下来，可是什么也没抓住。

到后来只能感受到痛，直到拦腰撞在了一块巨石上。

“噗！”一口鲜血喷在了泥地上。江楠一时只觉天旋地转，良久才渐渐缓和下来。

她双手撑了撑地，想站起来，却发现左手已然不能动弹。于是只能靠着右手慢慢挪着坐起身来。

她背靠着石头，环顾四周。此时已完全入夜，夏日里入夜的晚。

这么想来现在已然时辰不早。这个时辰还没有回家，江家父子可能已经在到处找人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居然会开始考虑江家父子的感受了。

入夜的山中凉风习习，江楠的衣服在刚才从坡上滚下来的时候已经被树枝划破。

夏季的衣服本就单薄。此刻却感觉人一阵一阵的发凉。

她单手抱了抱自己，心中暗暗怀疑，不会发烧了吧？

她强撑着想按开右手腕上的手机，很奇怪，手机似乎识主，用石头，树枝这些死物按不开。

于是她只能用力把右手往垂吊着的左手上去靠，半天没有按到位，反而搞得精疲力尽。

她无力地靠着石头，仰头满天繁星，今日是下玄月，月儿弯弯，却十分皎洁。

银色的光洒在树上，如结了一层冷冷的白霜。

耳边是树叶沙沙的声音和不知名的虫鸣声。

渐渐地还多了蚊子的声音，山间的蚊子细小如灰，却是报团行动，一大群，萦绕耳边，嗡嗡作响。

起初江楠还会移动一下身体，驱赶一下，到后面也就随它们了。

身上肿起了一片包，但却没有痒的感觉，许是痛极，身体已然麻木。

她很困，眼皮惺忪……

又很饿，饥肠辘辘……

这一刻，她甚至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死了还能穿回原本的世界吗？她胡乱地想着。

忽然，一声奇怪的低吼声从远处传来。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不会这么倒霉遇上什么凶猛的野兽吧？

那就真要交代在这里了。但是成为什么动物的盘中餐，这种死法实在是少了几分尊严。

这么想着，她便又强撑起自己的意志，用力把自己的右手往左手上蹭。

灌木里发出了唰唰声，由远极近。江楠的额头开始冒汗。

明明刚才还冷地瑟瑟发抖，如今却又一层冷汗隐约从后背渗出。

终于，熟悉的界面投射眼前，江楠喘了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惶恐。

光线似乎吸引了更多的蚊子过来，江楠定了定神，继续操作手机。

旁边的灌木丛一阵骚动，一双绿茵茵的眼睛忽然从那中间探了出来。

身体没有感觉有恢复的样子，但也不会更坏了。

江楠一声长叹，光屏隐去，力竭，闭目，沉沉昏睡而去……

恍惚间她听到一个缥缈的声音：“醒醒，你没事吧？”

接着感觉耳边有风，自己似乎在云端，飘飘悠悠。

她伸手摸了摸那朵云，温温软软。她把头埋进云里，使劲地蹭了蹭，贪婪那一丝温暖。

一股香甜的味道冲入鼻尖，饿！她伸了伸舌头。

实在想象不出，为什么会有糖是咸的？是在梦里吧？

疼！

“啧！”江楠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斑驳的墙面，和那张看起来破旧不堪的梳妆桌。

一瞬间便眼眶通红，她回来了。

门“吱”地响了一声，江茂中端着一碗药进来，看到睁着眼流泪的江楠。

他一下子慌了手脚，小跑着到了她的床边，把药碗往桌子上一放。

“楠楠，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楠摇了摇头，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脖子上，手上，都缠着纱布，身上似乎也贴着很多膏药。

脸蹭地一下通红起来。

“楠楠别怕，张家大姐和乐家嫂子来给你换的衣裳，上的药。”江茂中似乎看懂了她的心思。

“爹爹，我害怕。”江楠开口，声音很小。

江茂中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没事了楠楠，没事了。不要害怕。回家就没有事了。”

他似乎不大会安慰人，颠来倒去的就是这么几句话。

江茂中伸手，端起药碗，“你别动了，爹爹喂你。”

江楠犹豫了一下。

“楠楠是怕苦吗？爹爹买了糖了。”说着他就舀起汤药放到嘴边轻吹。

江楠的内心翻江倒海，她已经多久没有感受到过家的感觉了？

21世纪的她，奔波工作，一年到头难得有时间跟家人团聚在一起。甚至过年都会在舞台上度过。

“爹爹？我是怎么回来的？”江楠道。

“噢，是良吉背你回来的。”江茂中没有抬头，继续认真地吹着碗中的汤药。

良吉吗？江楠脑海里浮现出来那一天少年站在朝阳里，故作老成地板着一张脸站在高处看着她。

竟是他救了自己啊。

“过会儿乐家嫂子会来帮你换膏药，你记得亲自谢谢她。”

“真是作孽，乐家嫂子说你身上到处都是伤，村里的医女看得直摇头。能捡回一条命就是老天垂怜了。”

江茂中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开始喋喋不休。

果不其然，一碗药喝毕，万家嫂子便来了。

乐家嫂子是山村里少有的半个镇上人。穿着比起普通的村人要考究一些。

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玉钗盘起在脑后。青蓝色的葛衣上还绣着精致的花。

“江姑娘醒了啊？”乐家嫂子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烧可算是退了。你呀，吓死人了，都昏睡了两天了。”

“几天了？”江楠忽然挣扎，支身想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