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背锅

一听这话，郑絮直接变了脸色。

“这个霜霜！她怎么能这么胡闹？”

说罢，她竟直接丢下柳无瑕，着急忙慌往外奔去。主人都走了，柳无瑕自然是待不下去了，她回头朝瑞香使了个眼色。

“走，看看热闹去。”

人未到，声音便远远飘至耳边。杜霜霜不满的嘟囔和杜梦周哭唧唧的呼救声中，夹杂着郑絮的一惊一乍，听起来相当热闹。

柳无瑕快步走到郑絮身侧，一抬头瞧见杜霜霜已经借着榆树爬到了回廊的顶上，她一手拉着杜梦周，而杜梦周一条腿踩在瓦檐上，另一条腿正晃晃悠悠荡在半空。

纵然柳无瑕有心看好戏，但见到这惊险的一幕，她也没了取笑的心思，一颗心猛地揪了起来。

“这也太危险了……”

柳无瑕低低惊呼一声，被郑絮听在耳中，令她本就烦乱的心越发七上八下。

“霜霜！赶紧把梦周送下来！”

“我知道啊！我也想放他下去！”杜霜霜憋了一脑门汗，想来这进不得、退不得的困窘局面也并非她所愿，“大嫂你别喊，我也不想这样，你让我想想该怎么把梦周送……”

话音未落，杜梦周便支撑不住脚下打了一滑，好在他还算机灵，后腿一使劲，重心往后仰了过去，凌空的那只脚便勉强踩到了榆树干上。

这个动静几乎吓得郑絮魂飞魄散，她尖着嗓子狂叫一声，声音尖利突兀，吓得杜梦周腿上一软、杜霜霜手上一软。

“梦周啊！”

郑絮几乎要跳起来，绝望地看着杜梦周像个小球似地从空中坠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从面前闪过，腾空而起将杜梦周接在怀里。

“梦周！梦周！”郑絮脸上几乎没了血色，嘶哑着扑了过去，直到看见杜梦周安然无恙躺在柳无瑕怀中，忽闪忽闪眨着眼睛，这才稍稍缓过些劲。

杜梦周到底还小，回过神不免害怕起来，一把搂住郑絮的脖子就开始哭：“娘亲、娘亲，怕怕。”

“不怕、不怕，娘亲在呢。”郑絮抱着他哄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柳无瑕的救命之恩，连连朝她点头致谢，“谢谢啊，若不是你在，梦周他……”

一番有惊无险，柳无瑕默默舒了口气，笑着摇头：“没事，嫂嫂快带他回去，让大夫来瞧瞧，看看别有什么不妥。”

两人一心记挂在杜梦周身上，完全将罪魁祸首晾在一旁。待杜霜霜吭哧吭哧跳回地面，卢芝华正巧闻讯赶了过来。

“怎么了？我听说梦周从房上摔下来了？怎么样了？”卢芝华迈着碎步一路小跑，直到看见杜梦周毫发无伤被郑絮揽在怀中，这才捂着心口长舒一口气，而后将人搂到身前，默默将满天神佛谢了个遍，“老天保佑！祖宗保佑！梦周啊，没事吧？”

“没事，没大事。”郑絮仍是惊魂未定，却努力稳住声调，“幸亏阿碧有些腿脚功夫，将梦周接了住，否则不知会闹出多大的乱子……母亲放心，我这就找人去请大夫来瞧瞧。”

“请什么大夫？自己家里守着两名御医，还要请外面那些靠不住的江湖郎中吗？”卢芝华很是不满，回身看着身后的侍婢如夕，“去御医局把苍兰找回来，让他亲自给他儿子瞧瞧。”

如夕领了命，一溜烟消失无影，只留清脆的步子回荡在长廊尽头。卢芝华这才彻底回神，俯着身子将杜梦周抱了起来，拧眉瞧着院中几人。

“到底怎么回事？”

“……”郑絮低着头，目光从杜霜霜身上扫过，她咬着下唇，嘴角紧绷，看起来似乎带着些怨气。

卢芝华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里便有了大概猜测：“霜霜，是不是你闯的祸？”

“我……”杜霜霜张了张嘴，被卢芝华一瞪又缩了回去，“梦周说想爬上去看看，我只是遂了他的心愿而已……”

她心里发虚，越说越小声，被卢芝华一声厉喝打断：“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这么高的地方，若是摔下来可怎么得了？！”

本来只是无聊哄杜梦周玩，谁想到闹得这么惊心动魄。杜霜霜又是后怕又是委屈，一眼瞥见柳无瑕毫发无伤地站在一旁，心里的火蹭地便窜了上来。

若说柳无瑕一开始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可事已至此，她也吓出一身汗，哪里还有心情看杜霜霜出糗？可杜霜霜自己心虚，一来自己确实欠周全，差点闯了弥天大祸，二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卢芝华痛骂，她面子上挂不住、羞愧难当。这种情况下，即便柳无瑕什么表情都没有，杜霜霜也会偏执地认定她是在嘲笑自己，索性便将一肚子火全都撒到了她身上。

“母亲，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我。本来我和梦周玩得好好的，一点儿危险都没有。谁知道三嫂半路跑出来，又是喊又是跳，我心里一慌手就滑了……”

“你什么意思？”柳无瑕冷不防一惊，明白她这是要拉自己垫背，“杜霜霜，你自己闯了祸可别拉无辜之人下水！我什么时候又喊又跳了？”

“你怎么没喊？”杜霜霜一步蹦到郑絮身边，轻轻扯着她的衣袖，“大嫂，方才你也在，是不是也听到三嫂尖叫不止？她要是不咋呼，我哪里会失手？梦周又哪里会掉下来？闯祸的责任有她一半，虽说人是她救的，但也不能因此就把锅全推我一个人身上吧？”

事实上，方才杜梦周悬在半空时，惊声尖叫的人正是郑絮。她救儿心切，只怕杜梦周一脚踩空掉下来，哪能想到如此周全，更没想到自己无意识的一声惊呼竟差点害死自己的儿子。

听杜霜霜这么一说，郑絮猛地醒过神来。她略显慌乱地看着杜霜霜的眼睛，脑子里嗡地乱作一团。

“你别血口喷人！”

“我哪里血口喷人！我有人证！”杜霜霜冲柳无瑕呲牙，转脸又讨好似地看向郑絮，“大嫂，你说句公道话，是不是三嫂大呼小叫？”

望着郑絮左右为难的模样，柳无瑕暗道不妙。方才自己就站在郑絮身侧，明明听见是她一阵高过一阵的惊呼，但如今杜霜霜铁了心要把闯祸的原因归结于受到了自己的惊吓，面对卢芝华的严厉责问，郑絮自然是不敢、更不愿将责任揽过去的。

果然，郑絮沉默片刻，不无尴尬地转头看向柳无瑕。

“阿碧，方才大家都被那一幕吓得够呛，随口惊呼也是人之常情……”

“你！”瑞香看不过自家小姐被诬陷，刚想分辩几句就被柳无瑕以眼色喝退。

“大嫂，说话要凭良心。”柳无瑕紧紧盯着她，却被她躲闪着错开了视线。

话听到这里，卢芝华心中了然。她恨恨哼了一声，抱着杜梦周转身往回走。

“先安置好梦周，然后再收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