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默书吧

我们从临街的石碑，沿着文化石铺就的道路步入“西子”，这里的建筑风格仿江南水乡风格，最高的建筑也不过四层，大部分都是两层或两层半，有点像联排别墅，但又不是千篇一律的钢筋水泥大方块，每栋房子都有个别致的设计，或者如芭蕾舞少女的廊柱，或者有鸟巢元素的壁挂。

各种特色文具精品店、手工甜品店、文化衫旗袍店、奶茶寿司咖啡店、餐饮小吃店、艺术培训学校几乎都挂着别致文艺的招牌名，沿着人工挖掘出来的小溪有序的排列开来，溪边护栏旁一水的太阳伞，整齐的木质桌椅，看得出来这里的规划设计用了很多心思，设计者应该是希望游客步进的过程中把功名利禄和喧嚣社会暂时放下，找回心中的宁静。

这里我喜欢，连一向聒噪浮躁的章响步子都闲适起来。

默书吧在转角处一栋两层半的建筑，招牌做成翻开的书样，上面一个毛笔草书的“默”字，挂在二楼垂下来。二楼所见之处绿意盎然，点点或红或白或黄的花朵点缀其中。一楼门廊上写着“读书之乐乐何如？绿满窗前草不除。”一楼店内大概500平左右，分为书籍区和工艺品区，书籍大概分为技能类、科学文化类、语言文学类、艺术宗教类、天文地理类；工艺品区种类不多，胜在别致，兼具观赏和实用；矮凳和边几零星摆放了些，秩序井然。角落里有儿童区，磁吸益智积木、象棋等。功能划分还是比较合理的，店内顾客并不多，大家都很安静，连儿童区的小朋友都很安静，两个营业员捧着不知道什么书看得津津有味，见我们进来也只是微笑点头。或许被的哥吹嘘得太厉害导致我期望值太高，我倒没看出来一个区域品牌店铺的价值来。

去往二楼的楼梯廊柱上写了句诗“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楼梯靠墙一面，做了些文化造型，错落悬挂了一些感性的词句，如“三月桃花，两人一马，明日天涯何处”，如“我爱长夏风光，早起天气爽，坐看隔岸杨柳，蛙声呱呱晨风凉”，进入二楼，装修风格不像书店，倒像会所，装修风格大气沉稳。正对门是甜品、水吧区域，沿窗用书架隔开成为一个个独立的卡座，每个书架内部造型稍有不同，挂画、展品和书籍也各有主题和风格；大堂是弧形展架，陈列着具有收藏价值的书籍、装饰品、手作。所有书架应该可以移动，必要的时候可以围成大小不一的不同空间，高矮不一的陶艺、种类不一的植物点缀其间，背景音乐若有若无，甜品、书籍、植物的清香混合在空气中，让人身心舒畅。

二楼有个约40平的露台做成半敞的玻璃房，园林设计很有品味，这时候里面坐满了安静的人，可能正在进行读书会或的哥说的“老板娘以茶会友”活动，隐约有乐器声传出来，我于乐器完全不在行，不知道弹奏的是什么乐器，隐隐约约间觉得是首安静的调子。

章响想挤到二楼露台去，我说二楼露台上估计都是文化人，咱俩还是先烟火再情趣，填饱肚子先吧。

三楼一半是卡座餐厅，供应意面、水饺、各式沙拉等；另一半是露台，做了造型，放了遮阳伞、吊椅藤椅等。

嗯，这是个可以让人消磨时光的好地方。

水饺味道很不错，意面也比较清淡可口，章响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小瓶江小白说“饺子就酒，越喝越有”，我觉得在书吧这种地方可能更适合喝红酒或鸡尾酒，但也不能剥夺章响唯一坚持得比较久的小爱好，只好由着他。

夕阳的余晖从树梢斜洒下来，章响靠在吊椅上，表情难得的不再张扬，他像年轻人一样荡了几下，说：“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这里还真不赖，我都不想走了。”

我说你都开始吟诗了，看来小酒喝得不错。

他说：“宇哥，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我们团建KTV包厢里，那天你有别的应酬到得晚，唱完歌后，趁着兴致念了一首李商隐的《锦瑟》，当时我觉得你心里肯定有故事。”

我说：“老章，我还是比较习惯你吊儿郎当的样子，突然变得文绉绉的，我这老心脏受不了。”

他没理我的打趣，坐直了身子说：“宇哥，你知道这个书吧的老板娘是谁吗？”

我打趣他：“难不成是你哪个妹妹开的？怎么一早没听你说过，还故弄玄虚。”

他又躺回吊椅里，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片，看着纸片说：“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宇哥，二楼甜品收银台有一盒老板娘的名片，我顺手拿了一张，你要看看吗？”

我抽过他手里的名片说：“看你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她不会是你的老情人吧？”

名片用的是高档牛皮纸，背面是默书吧LOGO，还有一句诗“好鸟枝头亦朋友，落花水面皆文章”；正面是座机和手机号码、门店地址等，签名是我的草书笔迹“昔锦”。

我心跳加快，腾的站了起来。

章响定定的看着我

我又坐下来，疑惑的看他：“你？”

章响说：“宇哥，咱俩这么多年哥们儿了，你心里那点事我都知道，还记得咱俩去拿Y市的那个项目不？特别不顺利，你被那帮孙子灌醉了，回到酒店你哭得稀里哗啦，跟我说过昔锦的事情，只是过了这么些年你不说我也不好提。她就在楼下，你下去吧，我闭目养会儿神。”

章响躺在吊椅上念：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据说50岁的人已经见过大江大浪，看过生死别离，所以心态平和，那些小儿女大开大合的情绪不会再有。可这一刻，我感觉时光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中午，心跳加速，喉头发紧。我一边平稳心跳，一边往二楼走，之前二楼只露台坐满了人，现在每个卡座里都坐着人，大厅里也有，或翻阅或选购。我到甜品台去问营业员：请问你们老板在哪里？

甜品区有三个营业员，收银区是个30多岁的女人，她正在给客人买单，没空理我。

“老板已离开了，可以预约报名下周三的书友见面会。”另一个正在给甜品装盘的男生笑吟吟的回答我。

“她去哪里了？”

没人回答我。或许太忙不得空回复我，或许是觉得我问题太唐突了不屑于回答我。

旁边一个正在买单的女人说：“老板刚刚走，你去一楼看看吧。”

我快步走到一楼，这时候一楼顾客比之前多了三倍不止，两个小姑娘也在有条不紊的给客人介绍书籍、收银。我问他们有没有看到老板，都说老板刚刚离开。

我又快速走出默书吧，小溪沿岸，石桥、走廊都不见人，我拿出手机拨打名片上的电话号码，回音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我想，可能她在地下停车场，我随便找了一个路人问地下停车场的出口，他反问我：“这里地下停车场有三个出口，你要去哪个？”

我心里着急，可无计可施。我漫无目的的在西子街道上到处张望，拨打了多次名片上的手机号码都是“无法接通”的回音，拨打座机是一楼小姑娘接的，回复都是“老板不在，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老板有事去忙了，不知道去哪里了，需要什么可以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