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救人

小镇集市的人擦肩接踵，熙来攘往，买东西讨价声，小商贩的吆喝声，杂耍的锣鼓声，观众一片喝彩，一副热闹的庙会场景。扎纸摊位上，阳伍只是低头扎着纸人，完全不理会行人。

阳光这些年一直在庙会街横行，帮着大伯卖扎纸，那些个纸扎工艺品，可谓无花八门，阳光大声吆喝着：“来来来，赶集的，过路的，都来瞧一瞧，看一看，烧几个别墅给祖宗，再弄两家丁，前辈们泉下有知，定会保佑我们。”

这人怕出名，猪怕壮。生意一红火，总有同行人眼红，背地里使绊子。闲言碎语的，嘲讽的，什么没交摊位费，什么孤独光棍泪眼掉啊，什么贫汉，病侄女家门不幸……阳光这些听多了，她才不管呢，照样骂得他们个个屁滚尿流的。

阳伍一辈子没结婚，老光棍五保户。乡里乡亲不帮忙，阳光就去找村干部，干部走哪儿她跟哪儿，那干部说这事不归他管，要找工商。她倒是铁了心，你们熟门熟路的，手续也齐全，一个电话就完事了。她一光脚的还怕你穿鞋的不成。这一到饭点拿个搪瓷碗，准时吃村干部家饭，没曾想她也只是拍了一下桌子，怎么就把村书记的饭桌给拍碎了，弄的书记哭笑不得，硬是把阳伍那摊位给批了。

阳光冲行人吆喝起来，“来来来，看一看，放心用，大胆买，不要犹豫，不要徘徊，你犹豫、你徘徊你又是白来。”倒是围了些人，生意还过得去。

“细丫头别吆喝了，歇歇嗓子，去拜拜蚕花娘娘吧！”阳伍说。

“不去不去……大伯，这扎纸还没卖完呢！”阳光摆了摆手，娘娘有什么好拜的。

阳伍见她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劝道：“扎纸我自己卖，今年你也订了蚕种的，拜拜蚕花娘娘吧！”

“哎呀，大伯，你就让我帮你卖扎纸吧！这蚕花娘娘年年拜，也没见我家蚕宝宝收成好！不灵不灵！”

“心诚则灵！你老黏着我着糟老头子干嘛！年轻人到处去走走看看，今天这集市这么热闹，你要遇上一有为青年，早点把你给嫁出去！”

“好大伯，怕了你啦！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我去给你找侄女婿去！”

“不害臊！”

“哎，刚刚，明明，不是你要我……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话说每年清明，蚕农们祈求蚕神，是为蚕宝清病祛灾，赐个丰产而举行蚕花庙会。早些年阳光在外读书，阳伍养蚕，清明节又要扎纸，年年都没有参与过。这蚕花庙会一年一次，连着三天。本想最后一天趁着人少，来拜拜蚕花娘娘。这会儿大伯催她，阳光也只也去拜拜了。 

每年的蚕花节在古刹灵缘寺举行，这个时候是最热闹的。寺庙建在安民河边，早些年家家户户还没有井水，都是吃着安民河里水。这些年，家家户户都挖了井，有的还装了电动压水井。阳光想等赚钱了将家里的也换一换，大伯用水就方便了。这古刹后面是群山，依山傍水，乡里人都说这块风水好。阳光深吸了一口灵气，忽觉得神清气爽。寺庙旁边的茶室坐满了喝茶闲聊的人，这些大多是慕名前来参加蚕花庙会的游客。

这么个“欲断魂”的时节，大家都在安安静静地上坟、扫墓，各地即便举行再大的祭祀活动，通常也会秉承祖先文化，庄重严肃的氛围里都是对故去亲人的缅怀，阳光早早就给妈妈上了坟。但，只有安民镇将蚕花庙会举办的像过年一样。她一去刚巧着赶上游行，这也是阳光最喜欢的节目了，场面自然壮观。

“蚕花娘娘来啦！”阳光随着的喊声望过去。装扮华丽的轿子里“蚕花娘娘”坐在正中，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的模样，一边挥手，一边将蚕花和糖果撒向围观的游客，大家为了讨着吉彩，便纷纷上前争抢。

阳光自然不放过这么好的彩头，相比弯腰争抢的场面。此刻人群中的黑色身影却显得无所适从，只是愣愣地站在人群中，显得突兀又清冷。

她正捡的欢喜，竟被脖颈处的平安锁勒着后退了几步，刚想喘气，便被带着走了几十米，生怕撞上人，一路大喊大叫着快让，速度快的竟被丢到了那黑色身影的身边。“哎呦……”她顾不得疼痛，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的怒气，作势要将那锁给丢了，可怎么扯都扯不掉。

“噗呲……”她的动作夸张到连她自己都觉得咬牙切齿的，听到一声哂笑。尴尬的抬头，她却毫不掩饰对他的好奇，不顾周围的遭杂，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他站在那里，脸颊清瘦分明，略深的眼眶却配着微微下沉的眼角，只是透着股阴沉。这对于一心向阳的她是最不能忍受的。

“有什么好笑的？”阳光忍着怒气。

 他刚刚明明还在笑，可是在他瞬息变化的表情里略微带着些许的清冷，低沉道：“放开！”

阳光也不知道怎么就抓着他的衣角了，这话一出，她赶紧松开了手。“不是我要抓你的，是这锁，这锁……”阳光指了指脖颈处。

阳光哪里知道这锁一下子抽什么风。自从她大病痊愈后，这锁就是她的金手指，阳光要是想干点什么耍滑的事，这锁竟是这般敲打她。可是，这锁今天居然让他拉着这个男人！难道是默认可以劫个色！

“你说锁让你抓着我的？不信……”他的目光里有一丝的苍茫的空旷，心也随之像是被人骤然挖空了一般，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开。

 “哎……”只是阳光倒是想说话，竟被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给震慑住了，“这人真怪！”

阳光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有种说不上来的好奇，但，她的个性也不喜欢多管闲事，便不再纠结。她是土著，知道善男信女除了上香，也很喜欢北街上的零食和甜食。所以她打算去北街逛逛，北街的蜜饯那可是安民镇最有名的，不过她倒是馋张婶儿做的手打清明粿了。

“吆，细丫头啊，稀客哈！你不帮你大伯卖扎纸，跑我这边转悠。”

“我这不是来照顾我张婶儿生意嘛！”

“人小鬼大，就知道你馋了。”说着张婶儿给她拿了几个，她对于像张婶儿这样亲切的人，自然是喜欢的不得了，何况从小张婶儿就疼她。

她才吃一口软糯香甜的清明粿，在嘴里回味时，还未及反应，她便浑身充斥着的一股子力量，贯穿她的全身，将清明粿往张婶儿摊位上一丢。下一秒，那腾空而起的平安锁，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拽起她就往古刹方向去，“啊啊啊……快让……”一路横冲直撞。

她耳边是风疾驰而过的声音，夹杂着喊声，“快，快……有人落水啦，快救人啊……” 游客都围了过来，也只有干着急的份。“扑通”一声，阳光直接被丢进了安民河。她哭笑不得，但见那人剧烈拍打着水面，原本平静的水面竟翻腾了起来，他在水中奋力挣扎，但总归不及力气，便慢慢沉了下去。阳光只觉得这个时候的脑子还不如身体反应快，周身被强大的力量包围，只见嗖的一声，她早已连人带出水面，小身板硬是将人给扛了上岸。岸上的众人无不惊讶，张了张口惊叹道，“这女娃子不愧是女中豪杰啊！”

她也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见人还晕着，将人躺平，解开衣领，这才一看，“怎么是他？”

继而拍了拍他的脸询问道：“你怎么样了？”她在学校的时候也是专业学过急救的，就是她见多了村上人遇到紧急情况束手无策，最后错过最佳抢救时间，酿成悲剧。

见他还没反应，将他像是放在案板上的鱼，按压胸腔部位，清理了口鼻，一气呵成。

只见他猛地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将他肚子里的水给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