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命中注定

“咻……噼里啪啦……，咻……噼里啪啦……”夜空中数朵烟花绽放，庙会街上流光溢彩，瑰丽的烟花在上空绽放，此刻，蚕农们许下今年好收成的心愿。阳家离小镇不远，烟花的声响同时也惊醒了沉睡中的徐若森。

徐若森猛地睁开了眼，在忽暗忽明的烟火光芒中。他看到了似曾相识的场景，古朴雕花的木头床，发旧的五斗橱，木质的脸盆架上的瓷花双喜面盆，还有身上盖着绸缎牡丹花被子。一切都是那么古朴守旧，像极了小时候在祖母家的陈设，都是该淘汰进博物馆的。

徐若森定了定神，喃喃自语。“这是哪里？”他本能伸手想要去摸着枕边的手机，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回想起自己瞒着家里来参加蚕花会，可是一觉醒来，他难道穿越了还是重生了？这怎么可能？他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那被水淹没的感觉太痛苦了。一边往外吐，一边往里喝，吐出来热腾腾的东西很快又被动地混着冷的吃进去，生不如死大概就是这样了。

“咔哒”这灯的开关就在床头，只不过的用一根粗棉线拉着的，阳光拉开了灯。她正将洗脸架上的毛巾放在脸盆里浸湿。

徐若森还不太适应，这灯也就二十瓦的样子，黄色的灯光很是昏暗，他刚醒来，这灯不算刺眼，但他习惯明亮通透的环境，这样的灯光让他费力的想要看清这里的一切。

他坐起身，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女的侧影，她穿着一件浅色卫衣，一条紧身深色牛仔裤。编着的马尾，自然垂在肩膀的一侧，清丽大方的模样。显然和这里的古朴很不相称。

“哎，你总算是醒了。”阳光说。

“是你救了我。”徐若森问。

徐若森刚刚未看清阳光的脸，这会儿便盯着阳光，只微微愣了一下，继而脸上划过一丝奇异的表情，仿佛是惊讶，之后便是恍然的样子。

“是啊！”阳光想到他落水，这三四月的天气，说凉没有冬日里刺骨严寒，说热也还没有夏日的骄阳似火，这种天气落水她倒是没所谓，但他看上去异常单薄，和村上贫困户营养不良不同，他是那种病态的单薄。总归是她自己带他回来的。还是忍不住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心也随之像是被一股暖流浸润，低低道：“没有”。

阳光直截了当的问：“那你是怎么落水的？”她一直就是那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个性，总不会去顾及这个那个的，她这点毛病倒是被张婶儿说了很多次。

他的目光里有一丝的茫然，随之脸微微闪过一丝惶恐，继而身体也因为他落水后重启的记忆而颤抖，声音里也发着抖。那坐在轿子里的“蚕花娘娘”，让他想起了祖母。七年前祖母在轿子里正襟危坐，宛如下凡历练的神仙。他太想念祖母，七年前的那场意外，死的人难道不该是他吗？想到祖母，他便恍恍惚惚起来，不知怎的就从桥上掉了下去。“我不知道，人太多了。”他能感受到当时混乱的场面，他还未站稳，竟是被人用力推下去的。

此刻阳光脖颈处便有了异样，平安锁竟是此番大张旗鼓起来，迫使她一直想要去问，只是她也明显感觉到他不愿记起当日的情形。只是萍水相逢的人，看到他的无助的样子，心中居然萌生了强大的保护欲。这种感觉让她心慌不已，好像是命中注定一般。

半晌，他又开口，有些痛苦的表情，“总之谢谢你救了我。”

阳光总觉着他身上像是有什么事，不知什么时候就一下子沉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所以她有些放心不下。阳光猜想，单看他刚刚的状态，是失恋了？还是抑郁了？现在城里人压力大，竟生这种毛病。如果是来旅游那他肯定来错地方了，安民镇多穷啊！这么些年，上头那些人不作为，什么也没发展起来。

“不用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呵呵”阳光故作轻松的样子，她有些心虚，白天说想劫个色，晚上人就在自己家里了。简直就是想啥来啥。 

他的表情里竟是感激，默认了阳光的说辞，故而点了点头，和白天的清冷疏离相比，此刻他倒显得客气且温和了。“咕……”他的肚子此刻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他倒是有些发窘了。

阳光想到他从白天落水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从厨房端来了早就温好的水煮油馓子。见他还穿着大伯的衣服，便将他落水时穿着的衣服收拾递了过去。而他只将碗端在手上并未开动。阳光笑着说：“我们村里清明这几天都是吃冷食的。怕你吃不惯，所以水煮了一下。”

徐若森微微拧着眉头，看着一碗水煮油馓子，相当克制的咽了咽口水。“我只是不习惯在床上吃。”

“那起床在堂屋八仙桌上吃吧！”阳光指了指外面，继续道：“我在堂屋等你。”

徐若森穿戴整齐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她很是讶异，只是出来吃个饭而已。他竟是这般的一丝不苟。

阳光想到了发小何靖远，平素穿件白衬衫都要将领子口和袖口的纽扣都要系上，每次瞧着总想用手去扯他的衣领。但，他和何靖远不同，他是与生俱来的自然而然，那么后者就是很刻意的保持着。

他用筷子夹了油馓子放在嘴里，轻轻地嚼着，抬眸看阳光一脸期待的样子，微微一笑：“这个真好吃。”

“这个是清明传统小吃，水煮油馓子。在我们安民镇上了岁数的人，就比如我大伯，自幼秉承百样手艺百样好，荒年饿不死手艺人的理念，这油馓子是我大伯炸的。将炸好的馓子放进锅里用开水煮，然后卧个鸡蛋，加些青菜。”

“这个小时候在祖母家经常吃。”他垂敛着眸光，低头大快朵颐，许是饿了，连汤都喝的不剩。他其实无比怀念这个味道。

阳光瞪圆了眼睛，言笑：“我还以为你们城里人不吃这种油腻的东西呢！”

“嗯，是不怎么吃。也是小时候吃的，搬家去了城里就没再吃过了。”

“确实，我们庄稼人，干体力活。要是不吃的有油的食物，那真的是干不动的。”

“小时候，因为家里条件有限，能吃的东西比较少，我祖母会变着法给我做好吃的，其中就有这道水煮油馓子。我祖母也是庄稼人，但她不舍得吃。”

他的祖母一定是最疼爱他的人，此刻阳光贪看着他的侧影轮廓分明，嘴角的线条却是说不出的稚气。

“原来你是来安民镇看你祖母的？”

他沉默良久，好似还没从刚刚的幸福回忆了走出来。半晌，他摇了摇头，佯装镇定，“不是，祖母七年前就过世了。”

阳光一想便知，他祖母对于他的意义，自知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估摸也是大差不差，回来扫墓的。

春夜微凉，风温柔拂过，空气里携来一股清新的花草气息，还有他身上若有所无的薄荷膏的香味。这春夜静谧的阳家小院，淡月笼纱，朦朦胧胧。他目光随意扫视着堂屋，到处都是岁月的痕迹，简谱而宁静，竟让他生出种悠久而亲切的感觉。他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他不想被父母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