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国师的茶

宴明琅循声望去，见阿衡蹲在小桌前，对着桌子的一角一脸惊讶：“姐姐，这是至善老道的屋子。”

上次来至善道长的屋子，还是夜里，当时宴明琅心中还存着对至善老道的畏惧，又被裴霁带着飞来飞去，根本没心思记下至善老道住在哪儿。

只阿衡又摇摇头：“可是……他明明不住在这间禅房……”

“公主所言不假，”国师微微笑道，“这的确不是我那四师弟的住处，不过，这张桌子却是四师弟房里的，看来公主殿下和我那四师弟过从甚密，仅凭一张桌子，就能认出此物乃四师弟所有。”

宴明琅心中咯噔一跳，不好，国师是在套阿衡的话。

她一脸忧郁地看向阿衡，阿衡抿起嘴角，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国师可千万别这么说，谁跟那个疯子老道过从甚密啊，只不过从前来你们道馆玩，去他屋里偷过几次糕点吃，见过这桌子。”

宴明琅又担忧起来，忙看向国师，见国师一脸平淡，想来是早就知道阿衡有时候会来道馆捣乱，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这国师为什么一定要缠着阿衡不放，宴明琅现在甚至觉得，这几日的水陆道场是专门为了吸引阿衡起来才做的。

国师慈爱地笑了笑：“偷了几次糕点？公主殿下可真的是好记性啊，仅仅是去过了几次，就能看出这桌子是我四师弟的。”

宴明琅此时明白了，国师就是要逼着阿衡承认和至善老道很熟悉。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逼着阿衡承认，总之不是什么好事。

宴明琅不动声色地往阿衡身边挪动了几步，只要国师敢有所动作，她就将袖中毒粉扬出去。

“国师说错了，并非是我记性好，而是这桌子实在是太好认了，认出来的大概是傻子吧。”

阿衡笑嘻嘻地指了指桌子的一个角落：“这里有只肥猫儿。”

宴明琅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见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刻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猫。

但若是不仔细找，一眼看过去，根本看不见这只猫。

“看见没？”阿衡很得意地笑了笑，“我第一次去他屋里偷点心，恰好就坐在这个角落前，一下子就看见这只猫了，后来几次去至善老道屋里，我都特意坐在这个角落里，几次下来，我对这张桌子就很熟悉了，今日来，我下意识地先去看那张角落，一下子就找到这只猫了。”

阿衡笑得一双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国师现在总该相信我了吧？如果换做是国师的话，按照国师这么细心，肯定不会是通过一只刻在桌子角的小猫来辨识桌子，而是会把这张桌子的纹路全部刻在心里，啧啧，国师就是这么细心的人。”

宴明琅忍俊不禁。

阿衡这张嘴真真是叫人又爱又恨，几句玩笑话就讥讽国师爱在小事上留心，也不怕惹恼了国师。

国师并没有恼怒，他眼底微微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笑道：“原来如此，公主殿下喜欢猫，我那不成器的四师弟也十分爱猫，公主殿下和我那四师弟看起来还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宴明琅越发迷惑不解了，这个国师是有什么毛病吗？为什么非要把阿衡和至善老道扯到一起去。

阿衡笑嘻嘻地道：“是吗？那还真的是很有缘分啊，诶，说来也奇怪，怎么好久没见那疯子老头了？从前你们道观做水陆道场，他就总出来骗人的，不知道骗了多少钱去，我这一向没见到他，手都痒痒。”

国师眯了眯眼睛：“公主此话何意？”

“就是说好久没见到至善老道，我想打人了呗。”

宴明琅终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衡这张嘴啊，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国师表情也终于有了一丝松动，能看得出来，他是动怒了。

宴明琅登时提高警惕心：“叨扰国师已久，我们要回去了，等以后有缘见到国师，再来讨国师的茶喝。”

国师声音洪亮：“无量寿尊，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日有缘相见，何不现在就一处吃茶？”

他冲着外头扬声喊道：“清虚子，还不进来奉茶。”

门应声而开，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道士，手捧着茶托，款款步入。

他目光如炬，眸光凄厉，没有出尘脱俗之气，反倒像是久经沙场之人。

宴明琅不由得多多打量了他几眼。

似乎是察觉到了宴明琅的目光，清虚子忽然回眸望向宴明琅，惊了宴明琅一跳。

此人眼神实在是太过凌厉了，根本不像是个道士，不知道他怎么会跟在国师身边，此前宴明琅也从没注意过这个人。

清虚子面无表情地给宴明琅和阿衡斟茶。

茶香入鼻，回味袅袅，宴明琅只浅尝一口，就知道此茶有毒。

她忙朝着阿衡使眼色，须臾又反应过来，阿衡是百毒不侵的体质，茶中这点小毒，根本就不能将阿衡怎么样。

但阿衡却冲着她眨眨眼，对清虚子奉上来的茶看都不看一眼。

“公主殿下怎的不吃茶？”

阿衡冲着国师笑了笑：“忘记跟国师说了，我不喜欢吃茶，再者，你们这道观也没什么好茶，我每次来都不吃你们这里的茶，国师就不用费心了。”

国师脸色微微一变：“九公主竟然防备我到这个地步么？”

他朝着清虚子淡淡地道：“清虚子，请公主殿下吃茶。”

清虚子极为粗鲁，竟然握着茶杯送到了阿衡嘴边：“喝！”

“放肆！”

阿衡勃然大怒，一扬手，将清虚子手里的茶杯打翻。

“国师是什么意思？我说了，不想吃你们道观的茶，国师竟然还要叫人灌我不成？哼，看来国师是根本没将我父皇放在眼中，竟然如此欺负我，难道国师真的不怕我进宫去告御状吗？”

国师淡淡笑道：“只是请公主殿下吃一杯茶而已，公主殿下若是不愿意吃，大可以不吃，何必要动怒呢？”

宴明琅也不由得冷笑起来，好话坏话都让国师一个人说了，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