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小红花

裴霁不擅长安慰人，他陪着宴明琅站了一会儿，淡淡地道：“天色不早了，还是先去采摘红抓手吧。”

冯也还没寻过来，裴霁就给冯也留了个记号，率先朝前走去。

“喂，你去哪儿！”

宴明琅瞪了裴霁一眼，这个人真是的，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她扭头走向相反的方向，一面大声告诉裴霁红抓手长什么样子：“你千万记住了，看到之后不要自己采摘，那东西有毒，你不会采，搞不好会中毒。”

裴霁没吭声，一路走下来，却时不时地喊一声明琅，要么就是发现了红果子，要么就是红花，总之只要带点红色的就叫宴明琅，却没一个是红抓手。

气得宴明琅都要打人了。

“裴霁，你长没长耳朵啊，我都说了，红抓手是黑的，不过汁液是红的，所以才叫红抓手，你弄这一堆红果红花来作甚？”

“这朵红花与你很相配。”

裴霁顺手将一朵小红花别在了宴明琅的鬓边：“人已经死了，就无需再挂怀，你若缺人使唤，我送你一人，比老宋要能干。”

“我不要。”

宴明琅扭身往前走，她花了两辈子还没看清楚老宋这个人，叫她如何再去信任一个人？

“你若没人使唤，出门在外遇到打打杀杀，你不会以为单靠毒术，就真的能毒倒一群人吧？”

“那也总比被人背叛得好。”

裴霁眼神微黯。

是啊，总比被人背叛得好。

“宴明琅，你放心，若你不背叛我，我也绝不会去背弃你。”

宴明琅抿抿唇，这人大概是疯了，今天总说些疯话。

“请世子记住你说的话，我们总还要合作一段日子的，我希望这段日子里我们能各司其职，不要越线，等我帮世子解毒，四皇子登位之后，我们就各自安好，从此老死不复往来。”

裴霁微微犹豫：“我还要教昭昭习武的，等昭昭学成之后再说吧。”

“世子明年就要回北疆，我会为昭昭另寻师父，无需世子操心。”

裴霁轻笑一声：“你先找到能代替本世子的人再说此话。”

这人这么自信的吗？

宴明琅一脚将树枝踢到一边，心中又暗恨，早知道要遇到此人，处处受制，重生回来就应该先学武了。

骡子山很大，一座山套着一座山，远处瞧着，连绵不断，巍峨高耸，等真正置身其中，才觉出深山老林的恐怖。

人若是误入此中，不辨方向，很快就会迷失山林，至死再也走不出去。

好在宴明琅从前多次进山采药，知道如何在山中辨方向，这才不曾迷路。

原以为山林中会阴凉许多，实际上却只是比空地上少了烈日曝晒而已。

山林中的水汽被日头一烤，蒸腾着向上，把整座山林变成了个大蒸笼，稍走几步，汗水就如同雨水一般，哗啦啦地流淌。

宴明琅实在是走不动了，找了一块阴凉地坐下来，把那生津丹吃了好几颗。

“京中御史坐在家中，行动自有奴仆伺候，根本体会不到百姓们的苦处，这样的天，百姓没水浇地，庄稼活不成，让他们来年怎么活？”

宴明琅不免抱怨起来：“阿衡开园放水，是在做好事，为大丰积德，那些御史们倒好，动动嘴皮子，就想置人于死地，依我看，就应该把他们全都赶进地里去，让他们也尝尝烈日下在地里刨食儿的苦。”

裴霁坐在宴明琅对面，饶有兴趣地听着宴明琅抱怨。

越是和宴明琅相处，他越觉得宴明琅很有趣儿，外人都说嘉成县主生逢大变之后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成日深居简出，与从前的小姊妹都断了往来，简直成了清心寡欲的居士了。

在裴霁看来，这些都是谬传。

宴明琅才不清心寡欲，她鲜活生动，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这么又去，就连这满腹的牢骚听着也叫人舒心。

宴明琅抱怨够了，才忽地问裴霁：“我那天回京，听说京中在吹立储之风，四皇子就没什么动作？他若是没动作，你和见山先生有没有主意？”

“急什么？顾徵自有主意。”

“我怎能不急？”宴明琅脱口而出，“再不抓紧些，那位子就是三皇子顾裕的了！”

裴霁眼神忽地凌厉起来：“你也是这么想的？”

宴明琅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扭过头去盯着脚边的一株草看：“这有什么好想不想，这不是明摆着的事？顾裕在朝野内外都颇有声望，他外祖父是吏部尚书，岳丈是户部尚书，这人脉和钱财都握在他手里，他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储君这位，还不是信手拈来？”

“那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顾裕还真是个皇子，连个郡王也不是？”

宴明琅被问住了，她自然知道是皇上多疑所致，可不管如何，前世的的确确是顾裕当上了皇帝。

顾裕心狠手辣，心思狡诈，谁知道他用了什么奸诈手段。

总之，此人不能不防。

“你放心，”裴霁视线落在了宴明琅鬓边的小红花上，“这阵立储之风吹得这么大，背后到底是谁在吹风，圣上心中自有分明，这个时候乘风而上，你以为是好事吗？”

宴明琅瞬间就明白了裴霁的意思，是顾裕在后面搞鬼，依照圣上多疑的性子，若是这个时候朝中大臣都首推顾裕为储君，那必然会惹怒圣上。

“可你也说了圣上多疑，如果四皇子什么都不做，圣上肯定也会起疑心，以为四皇子是故意反其道而行之。”

宴明琅自己都觉得心累，生在帝王家，身为君主，成日这也算计那也算计，等到儿子长大了，还要防备儿子，实在是累得很。

裴霁越发惊讶，宴明琅竟然还能想到这一层，果然与那些只知道情情爱爱的女人不一样。

“这便是顾徵的高明之处，以不变应万变，”裴霁在地上画了个圈，“首先，我们要知道顾裕下一步做什么，明琅，这便需要你出场了。”

“我？你是叫我给顾裕下药，套出他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