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翻脸

糟蹋了皇家园林的湖水，就为了给周边的百姓们浇地，哪怕是在荒年，也没有这样的事。

只要顾衡开了这个口子，皇上一定会怪罪下来。

对顾衡这个女儿，皇上本就可有可无，兴许因为国师的推论，心里还有些厌恶。

顾衡若是真这么做了，皇上就会更加厌恶顾衡，顾衡就别想回到宫里头了，能不获罪，就已经是皇上格外开恩了。

宴明琅很喜欢顾衡，她不愿意看到这样一个鲜艳明媚如山间仙子一般的女孩被人糟践。

“阿衡，你听我一句劝，再等几日，兴许几日以后就会下雨了呢。”

顾衡摇摇头：“姐姐别说了，你我都等得，但地里的庄稼等不得，靠着庄稼活命的老百姓等不得，这些河水湖水，于我们来说，不过是留在园子里好看罢了，但对于老百姓来说，却是活命的甘露。”

她不再解释，挥挥手，叫人开挖。

一轮明月高悬夜空，把偌大的储玉湖映衬得犹如镜子，微风吹动，将叮叮当当开挖水渠之音传得很远，很远。

“阿衡这孩子……”

宴知秋别过头，悄悄按了按湿润的眼角：“她这是要闯祸了！这事传出去，皇上那里如何交代？”

再如何为顾衡着急，也无法阻挡顾衡开挖水渠的决心。

篁园的人手不够，她就放开了篁园，叫篁园周边几个乡镇的人挑些青壮年进来一起帮着挖水渠。

整座篁园忽然一下子热闹起来，景色依然如旧，却多了些人间烟火气。

顾衡是个知道分寸的，她立下了规矩，不许人到储玉湖这周边来。

因此，住了人的几处院落虽然能听到园中多了人声，热闹了许多，却不曾见到半个闲杂人。

园中热闹，昭昭练武的时候就分了心，手里拿着木棍比划着，却毫无章法，把昨日学的那几招全给忘到了脑后。

“宴昭昭！”

裴霁一把夺过昭昭手中的木棍，猛地一发力，竟然将婴童手臂粗细的木棍给折断了：“你若是不想跟我学武，现在就可以走了！”

“师父……”昭昭知道自己做错了，嗫嚅着双唇，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委屈地盯着裴霁，“外头……外头好像有很多人……”

“习武之人切忌浮躁，练武之时尤其如此，你如果不能做到心无旁骛，学到的东西也只能是花拳绣腿，你走吧。”

昭昭被吓到了。

他很喜欢练武，不管多苦多累，从来都不吭一声，也很喜欢裴霁这个看似冷冰冰的师父。

才学了几天，昭昭就喜欢上清晨扎马步的感觉，现在不让他学了，昭昭的心里就好像被挖走了一块一样，生疼生疼的。

小孩子不高兴了，难受了，最能直接表达情绪的，便是大哭。

昭昭也不外乎如此。

起先，他还只是扁着嘴巴，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喃喃地喊着“师父”。

见裴霁不搭理他，昭昭就委屈极了，抽抽噎噎地小声哭起来。

裴霁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昭昭抽噎得他心烦意乱，只好蹙眉呵斥他：“闭嘴。”

本以为会把昭昭给吓住，哪想得到，昭昭“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裴霁的头都大了。

他不会哄小孩，挥挥手叫冯也赶紧把昭昭送走：“送到他娘那里去，叫他不许哭了！”

冯也应了一声是，没等他抓人，昭昭先跑过来抱住了裴霁的腿。

“师父，你不要送我走！呜呜呜……昭昭错了……你不要凶我……”

大热的天，昭昭哭出来一头的汗。

他把汗水泪水和哭出来的鼻涕，全都蹭在了裴霁的裤子上。

裴霁嫌弃得眉头都拧成了个疙瘩，抓着昭昭的衣领子便提了起来：“小子！不许哭，再哭，我就把你丢出去！”

昭昭连忙止住哭泣，却因为停得太快，打了个哭嗝儿。

“师父，你、你不要赶我走……”

他一顿一顿地抽噎着：“师父要是赶我走，我、我就不许师父以后偷看娘亲……也不许、不许娘亲以后偷看师父！”

裴霁脸色黑沉如锅底，一双眼睛盯着宴昭昭，好似要喷出火来。

冯也不由自主就后退了一步。

世子太吓人了，一会儿世子发起脾气来，不会把宴家小公子给杀了吧？

“臭小子，这种话也能乱说？”

裴霁一把将昭昭给丢了出去，力道却很轻，昭昭只是摔了个屁股蹲。

事情就是这么不凑巧，裴霁摔昭昭的时候，宴明琅正好提着食盒进门。

她做了绿豆汤，想着反正也要来接昭昭回去用午膳，干脆就自己送过来。

进门便看到裴霁扔昭昭，宴明琅整个人都愣住了。

“昭昭！”

她丢了食盒，扑过去抱住了宴昭昭：“你有没有受伤？叫娘看一看，哪儿疼？”

一摸昭昭，发现昭昭哭得眼睛都肿了，身上的小衣也湿透了。

宴明琅心疼得都要哭了。

学武是苦，可她送孩子来学武，也不是让裴霁这么虐待的。

“裴霁！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直说，昭昭还是个孩子，他怎么招你惹你了，你竟然对一个孩子下此狠手！”

宴明琅一把抱起了昭昭，恶狠狠地瞪了裴霁一眼：“裴霁，我告诉你，昭昭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

她完全不给裴霁开口说话的机会，抱着昭昭，一路黑着脸出了摘星楼。

“世子，要不要属下跟县主解释一下？”

裴霁脸更黑，瞪着冯也老半天，才冷冷地道：“有什么好解释的？”

他扔宴昭昭那个小子是事实，只是运气不好，恰巧让宴明琅看见了而已。

“那……那明日宴小公子不过来了怎么办？”

“不来就不来！”裴霁一脚将食盒踹飞老远，“那小子烦人得很。”

他老早就不想看到宴昭昭了，一个淘气鬼，邋遢精！

“冯也，伺候我换衣裳，把这条裤子给我扔了！”

冯也战战兢兢不敢说话，心里又可惜食盒里的绿豆汤。

县主熬的绿豆汤都出沙了，又甜又糯，可惜了，以后怕是再也喝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