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等着看戏

听到他的话，方才第一个开口的人却是笑了，此人名叫杨秀，说起来跟周成益算得上是旧相识，两个人乃是同榜进士，不过杨秀如今在翰林院为官，虽然官职俸禄都不高，比起周成益却也算得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原来是周兄，四五年前听闻周兄殿前失仪，被发落了，原本以为周兄一蹶不振，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周成益坐在最末次的座位，一开始也没有看到杨秀，如今看到了不免尴尬，却还是强装风度地朝着他拱拱手，“经年未见，不知杨兄如今在何处高就？”

“高就算不上，如今也不过是个领着俸禄过活的小翰林，不过方才周兄所说见山先生徒有虚名，我却是不认同。”

杨秀极会审时度势，方才他开口只提了见山先生怠慢世子，并未提及什么才学之事，就算他真有这样的猜疑，也不敢明晃晃说出来，这些提及见山先生才学有作假之嫌的人，当真是活腻了。

他拔高的声音提醒了在场不少人，乡试会试还有可能造假，可最后的殿试，可是天子考校，考的是策问，还要应对皇上的问题……若是他们质疑见山先生的才学，岂不是在怀疑是皇上给见山先生走后门？

想明白了这一层，众人纷纷改口，一面称赞见山先生是真才学，一面又提及周成益没有资格评判前辈。

周成益想出风头不成，还被众人奚落一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值得闷闷不乐地坐了回去。

“小姐，怎么还不见见山先生出现？他莫不是不会来了吧？”

临近午后，渐渐地热了起来，白术帮宴明琅打着扇子，她有些急了，“若他不来，那我们可就白跑一趟了，还遇到这个周成益，真真是晦气极了！”

“他既然敢来，我便不会让他就这么回去。”

脸上浮现出一抹冷淡的笑意，宴明琅要让周成益知道什么叫做后悔，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了，他还是没断了往上爬的心思，她让白术靠近些，在她耳旁说了些什么。

白术又惊又喜，“真要这样？”

“你怕什么？天塌了还有我呢。”

微微一笑，宴明琅示意她只管去做，“再说了，今日你我都是乔装打扮出来，他即便见着你了也认不出你是个女娇娥。”

听到宴明琅的话，白术也就放心了，再不济真要出事了，自家主子也会保她的，她悄悄退下去了。

在席间听着左一句右一句对杨秀的恭维，周成益实在是胸闷。

想当年杨秀殿试的名次不及自己，如今却已经当上了翰林，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却也是清贵至极的言官，若是得了皇上欢心，将来成为一品大员也是指日可待。

他索性起身散心，偌大的王府，居然园子都不成个体统，生满了杂草，看着着实令人不悦，他正对着树又踹又打发泄不满的时候，传来的杯盏动静令他心惊，连忙停下动作看向来人。

只见一个穿着褐色衣物的小厮正端着一只托盘，上面是一壶酒，那酒用上好的银器盛装着，他有些疑惑地问：“方才不是已经上了酒水，这又是何酒？”

“这是世子吩咐下来的，专给贵客的蜜酒。”

小厮恭恭敬敬答道，“先前吃的酒虽然名贵，到底不及蜜酒。平日里世子自己也不怎么吃这酒，听着前面说的，似乎是宴上有一位文人得了世子欢心，这才临时起意让人备的蜜酒。”

蜜酒？

托自己那位表妹的福，周成益也听过这酒，“这酒据说是西域那边进贡的酒水，酒水呈蜂蜜一般的颜色，但又十分通透，这样珍贵的酒水……世子居然舍得拿出来宴请旁人？”

“听侍奉世子的哑奴说，待会儿要请众才子以蜜酒为题写诗，来考校今日来者的才学。”

那小厮嘿嘿一笑，“据说是等会儿会取出琉璃盏，将这蜜酒倒入琉璃盏之中，以此为题。这么刁钻的法子也只有我们世子想的出来了，喝不着酒还要作诗，怎么做的出来嘛！”

说完他便急急忙忙地道：“我就不与先生多说了，前面正等着呢！”

这小厮最后一句话点醒了他。

若是不知道这蜜酒的滋味，如何能做出与之相符的诗？

眼见着小厮急匆匆就要离开，他一时发急，急急忙忙地开口：“稍等一下！”

片刻之后，周成益志得意满地回到了席间。

方才他已经尝过蜜酒的滋味了，那蜜酒当真有些古怪，喝起来没有半分口感可言，这样的酒还被追捧，实在是他这等贫苦书生不能理解的。

宴明琅坐在亭台上，见到周成益回到席间，而白术也回来了，她开口：“事成了？”

“成了，今日也是十分巧。我可是半点马脚都没漏。”

白术笑了，她也跟在宴明琅身后看着，方才那呈着蜜酒的小厮此时也进了席间，“小姐只等着看周成益出丑就好了！”

……

因着见山一直未现身，原本论道的环节也被推迟了，此时众人正就着立嫡立贤立长之事辩论之时，一个穿着不起眼的小厮躬身捧着一盏酒进了席间。

众人的视线纷纷被这酒水吸引过去，盛放在琉璃盏中的酒水看上去黄澄澄一片，摇摇晃晃间显出神秘的气质，杨秀跟在御前，有幸见过几次皇上宴饮，便迟疑着开口：“这可是西域才有的蜜酒？”

“你是个识货的。”

裴霁从小厮手中接过酒水，朝着众人遥遥举杯，此时原本等候在四周角落里的小厮丫鬟们也纷纷为各位文士斟酒，也都如裴霁手中的酒水一般，是黄澄澄的颜色。

“这蜜酒滋味妙不可言，我便想以蜜酒为题，看看谁能够写出蜜酒的精髓。”

裴霁轻轻一笑，“请各位尝过蜜酒滋味后动笔，今日魁首，本世子定重重有赏。”

“有了重赏的彩头固然是好，不过杨某想知道，这重赏到底是财帛，还是世子的青眼？”

杨秀不是傻子，他笑意盈盈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