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世子这点担当都没有吗

“小主公，你怎么看？”

回到宅邸，人前原本唯唯诺诺的中年管家换了副气势，跟在一身黑袍的裴霁身后，他轻声道：“福康郡主跟她女儿相比，应当还是她女儿更高明。”

裴霁不置可否，他并不觉得此女医术能有多高明，说不定是福康郡主故意藏拙，“京城贵女大多虚伪，仰仗着家中势力沽名钓誉之辈比比皆是，她不过是聪慧些，认定我故意隐瞒脉象。”

“能看出这一点，已经比前面寻访的庸医强多了。”

这中年男人乃是镇北王拨给裴霁的谋士，名唤杜用，二十年前也算是京城的名人，只是这二十年过去，大浪淘沙，已经少有人记得他，他跟在裴霁身后劝道：“毒医神龙见首不见尾，倒不如在福康郡主此处求诊，听说福康郡主擅长调理身子，即便不能彻底清除毒素，也可让世子减轻痛苦。”

知道杜用一片好心，说的更是实话，镇北王府这些年遍访名医，却无一人能解他身上的毒，若非那年……不由得咬紧牙关，裴霁将手中的珠串攥得死紧，在长久沉默之后，终于点头应下。

“这些时日求见的帖子不少，连镇北王府的都有。”

镇北王府算得上她们的老熟人，当时宴知秋身陷微末时，便是镇北王妃伸出援手，这份恩情她永远记得，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在一堆求见的帖子中见到了镇北王府的。

她又惊又喜，忙不迭地将这份帖子递给了宴明琅，“世子进京了，说起来娘真是后悔，由着你退了跟镇北王府的亲事，当年你第一次见到裴霁的时候，可是抱着他不肯撒手呢！”

见娘当着昭昭的面一脸感慨地提起这些往事，宴明琅脸面有些挂不住，“都已经是过往云烟，再说了，当年都是孩子，根本不懂什么情爱，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变得分外不同？”

她根本不记得这些往事，再说了，裴霁贵为世子，自己主动退亲让镇北王府颜面大失，这次镇北王世子主动求见，也未必是好事。

知女莫若母，宴知秋知晓明琅的顾虑，她笑了笑，冲着宴昭昭道：“当年你娘未出阁的时候，我们家可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你娘名动京城，不少世家公子都对你娘寤寐求之。”

乖巧地坐在祖母怀中的宴昭昭听到祖母的话，歪着头打量着娘亲，旋即点点头，“娘亲现在也是京城最漂亮的！”

宴明琅看着处处维护自己的儿子，心头流过一阵暖意，同时也接过了宴知秋递来的帖子，语气也松动下来，“既然是故人，还是要见一见。”

镇北王世子来的这一天，京城下起了蒙蒙细雨，宴知秋宴明琅领着府上的丫鬟小厮一起在门口恭迎，宴明琅本不想如此大费周章，但宴知秋感念当年镇北王府的恩情，执意如此，她也不好违拗其心意，只得跟着一并在府门口迎接。

京城风沙大，下起雨来更是泥泞不堪，在一片蒙蒙雨雾中，不远处一辆马车冲破雨雾，朝着这边急速驶来，宴知秋欣喜地抓住了女儿的手，“瞧瞧，应当是世子来了!”

不明白母亲为何会对裴霁如此客气，不过来者是客，宴明琅也挤出了一抹假笑，只是在看清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之后，她却觉得，裴霁的身形似乎有些说不出的眼熟。

裴霁穿着一身墨色长袍，腰间是纹着祥云的玉腰带，整个人带着说不出的清冷疏离，当他那双冷淡的眸子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宴明琅竟有一种被攥紧脖子、呼吸不上来的窒息感。

宴知秋倒是对此无知无觉，她笑着迎上去，丝毫察觉到不到裴霁的冷淡，“想不到裴霁都长这么大了，当初在漠北见你的时候，你还不过是半大孩子，如今都已经成为芝兰玉树了。”

她才刚刚走近几步，就被旁边裴霁撑伞的小厮挡住了手，那小厮抬起冷冽的一双眼，五官是异样的清秀，眼神中的敌意吓得宴知秋连连后退几步，“这是……”

“还请郡主见谅。”

裴霁终于开口，“这是常年伺候我的奴仆，口不能言，是个再忠心不过的，我这几日身子不适，她怕我的病气过给了郡主，所以才如此心急。”

虽然被这哑奴的气势吓得不轻，不过宴知秋也算是见了些风浪的，她听着裴霁说最近身子不适，连忙迎他进了府。

裴霁朝着宴明琅稍稍颔首，“宴小姐。”

“世子病了？”

虽然裴霁面色看上去正常，不过宴明琅还是察觉到一丝丝不寻常，她的视线在他的手上停留片刻，“这病想必纠缠世子许久，不然世子也不会求到我母亲面前。”

这些年母亲与镇北王妃虽有书信往来，却也不曾听王妃提起世子裴霁之事。

宴明琅心中思量更多，只怕裴霁身上的“病”，连王妃都被蒙在鼓里。

裴霁没想到比宴知秋更显察觉到不对劲的居然是宴明琅。

他对眼前年轻明艳的女子多了几分好奇，“之前曾听闻，宴小姐与药理一事上颇有天赋，我本以为是以讹传讹，没想到是真的。”

“我起先也以为世子光风霁月，没想到居然也会用宵小手段。”

不由得轻蔑一笑，宴明琅见母亲脸上流露出不解的神色，便风轻云淡地解释道：“只怕母亲还不知道吧，裴霁便是前两日上门闹事的那位李公子。”

听到女儿的话，宴知秋也是一阵错愕。

她看着眼前依旧泰然自若的裴霁，生平头一次对女儿的话产生了怀疑，“两人分明长得不一样，再说了，世子又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欺瞒我们，明琅，你是不是弄错了？”

宴明琅但笑不语，她似笑非笑地看向裴霁，“世子连这点承认的担当都没有吗？”

“辜负郡主期望了，前两日上门的那位李公子确然是我。”

自知已被宴明琅认出，裴霁也不再遮遮掩掩，他朗月清风般地一笑，“我身上所患顽疾，实在不是一两日就可解开，这些年为了我身上的病症，手下遍寻名医，却始终不得解，我也不想他们希望再次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