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流光溢彩的洛水城夜景分外迷人。清漪河两岸,宾客熙攘,都在等着观赏洛水城第一舞姬云喜献舞。
碧瑶坊高阁内,梁华霄凭栏驻立,默然望着这番热闹的景象。她不由的想起三年前京都花朝夜宴上,也如云喜一般,满心欢喜的在众人面前向花神献舞祈福,盛享天下第一舞姬的美誉。可等她再回华清坊与养母庆贺时,华清坊上下尽遭屠戮、血流成河,目睹亲人惨死却无力施救。
梁华霄攥紧双手,指甲在掌心里越嵌越深,切身感受到掌心的疼痛,她深吸一口气,才明白,原来举步维艰的三年虽然已经过去,但曾经的恨意丝毫未减。
可是幕后黑手尚未找到,三年……又会有几个三年呢!
想到这,她的眼眸又冷了几分。
咯吱!随着推门声响,屏风外传来邢衣的温婉轻语。
“云喜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你这个坊主去主持开场呢。”
梁华霄闻声,双手放松,待她整理好情绪回过身。
房内烛火摇晃,将梁华霄的面容映衬的格外柔和,她对着邢衣莞尔一笑,“我这就好。”
转身,梁华宵坐在铜镜面前梳妆,描眉点唇间,这张年华不过双十的清丽容貌被浓妆艳抹掩盖,再配上暗色衣衫和点翠珠花,平添几年时光,变得成熟明艳。等她再站起身时,便已是个风姿卓越的妇人。
梁华霄轻道:“走吧。”
她手摇团扇,身姿摇曳地走到碧瑶坊二楼临河平台处,朝着一众宾客抚了抚身,道声“久等”后,笑靥如花地宣布开场。
“多谢各位宾客厚爱,我家云喜才能在众坊争艳中夺得洛水城第一舞姬的称号,按照惯例,今夜便为大家登台献舞。”
“好!”
宾客们掌声如雷、喝彩不断,绵延整个清漪河两岸,好不热闹。这番盛景恐要媲及上元节的灯会了。
随后云喜的画舫从梦溪桥下驶出,舫内却是一片漆黑没有光亮,不见画舫上的任何身影。在万家灯火的反衬下,画舫上了无生机的景象让人有些诡异。
怎么回事?
梁华霄皱眉看向不远处的邢衣,却只见邢衣亦是一脸迷茫着,摇头回应。
“出来了,出来了。”楼下有人喊到道。
她回头看去,画舫内已经灯火四起,一曲笛声悠扬,云喜婀娜的身影映在画舫的门窗上,随着笛声开始翩翩起舞。
梁华霄心想,这云喜还挺有一套,知道用欲扬先抑的法子吸引众人。
只听笛音突然一个转调,原本舒缓曲子变的明朗欢快。云喜也随之轻歌曼舞,像是疾飞高翔的鹊鸟,体轻如风,引得两岸叫好不断。
云喜怎么会跳这支舞?梁华霄垂在身侧的纤手已经紧紧地攥住衣角。这笛声和舞姿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笛音渐急,云喜的舞姿越来越轻快,裙裾飘飞,如同仙女下凡一般。即便只是一个身影,也能把河两岸的众人看的如痴如醉。
梁华霄看到这松了口气,手也渐渐放开。还好云喜只是学了个皮毛。
不过,吹笛子的人又是谁?她寻着笛音传来的方向去看,却不见任何身影。
“云喜中间跳的舞不是我安排的,她怎会跳这支舞?”邢衣已经悄然站在梁华霄身旁,小声的问。
“不知道。”
纵使梁华霄心里再疑惑,但她表面仍是面色如常,眉眼含笑的望着画舫。她隐隐觉得这一切似乎是冲自己而来。
此刻醉仙楼二楼雅间内,有一位紫衣男子盯着对岸的梁华霄看。
他衣着华美,发饰玉簪,薄唇美滋滋地抿了一口佳酿。
“这碧瑶坊的坊主还挺特别的。”
站在一旁的黑衣男子,也将目光投向梁华霄。他上下打量一番后,有些不解的问:“有什么特别的?”
“和其他坊主比,都……漂亮!”
陈启听后,差点没抱住怀中的剑,用更加不解的目光看向成风。
“爷,您这喜好也是越来越奇怪了,看惯了那些年轻貌美的舞姬,现在竟对是对艺坊的坊主感兴趣。依我看,那个梁坊主顶多也就算是风韵犹存吧。”
“这你不知道了吧!”成风一脸不赞同,折扇在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放低了声音,对着陈启勾了勾手,“俯身过来……”
哎呦!陈启吃痛的叫了一声,他的头狠狠的接了成风一扇子,早该知道这位爷不是一个正经的主,亏他真当有什么话得防着人说。
“榆木脑袋,一点眼光也没有,什么风韵犹存,那是天生的美人骨像。”成风推开扇子潇洒的在胸前摇着,目光如炬地再次看向梁华霄,“用再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骨子里的美。”
成风收回目光,低声问陈启:“找到魏县丞了吗?”。
“啊?”陈启停下柔脑袋的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没有,线人报他最后就消失在对面的碧瑶坊。”
陈启有些汗颜,成风刚刚还在看美人,突然问就起正事,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家爷的心思了。
“碧瑶坊。”成风小声呢喃着。
“爷,这会怎么这么静?”
陈启察觉到本是喧闹的楼下,现在一片静谧。两人同时好奇的往河中看去。
就在刚才,笛声戛然而止,画舫内再次陷入黑暗,一片死寂。
众人热情逐渐消散,都静默的看着画舫,期待云喜会再次带来惊喜。然而,过了良久画舫依旧静浮在河上。
“不对!”
成风察觉到异样,立马派陈启去画舫中打探。
陈启一个燕子临空飞身跳到画舫上,他迅速将画舫的门打开。舫内的场景让陈启楞了一瞬,他再三确认没看错后,才向楼上的成风点头示意。
成风轻叹一声。糟了!莫非真与他猜测的有关。他立马转身,往楼下跑去。
画舫上的陈启拿起船桨,往碧瑶坊前的码头划。
于此同时,梁华霄也感觉不太对劲,带着护院就从碧瑶坊里跑了出来。
然而眼见去岸边的路,已经被爱看热闹的百姓堵得水泄不通。几个身材魁梧的护院费了好一会功夫,才将人群拨开,为梁华霄开出一条道。
梁华霄来到岸边时,画舫已停靠在码头,却不见其他人影。她虽有些疑惑,但眼下也顾不得细想,直接迈上画舫。
她往画舫内看去,刚刚还在舫内跳舞的云喜消失不见了,里面却…坐着一位男子,像是被定格在那里,没有任何举动。
他面色红润,嘴角含笑,满脸洋溢着幸福和满足,直直的注视着前方。
“怎么会这样!”
邢衣紧随其后,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感叹。她明明记得,在为云喜安排献舞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梁华霄小心翼翼的将手指探向男子的鼻下,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没气息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