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饕餮（2）

桃莲又莞尔一笑，“什么跟踪？你既然知道我是一只饕餮，那也该知道，各种欲望才是我的食物。银狐复仇的欲望，夏蝉想守住一棵大树的欲望，对我来说都是美食。我跟踪你做什么？”

她又朝天花板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她就知道，他这人做事从来不会承认，就算把所有的证据摆在他面前，他也还有一千个理由等着你。

“不说这些了。我猜你来是想问我关于那个人类的事情吧。”他话音刚落，却听见知月突然捂着鼻子喊道：“你这是烧的什么香啊，怎么这么难闻！”

“……难闻？”他没反应过来。

“熏死我了，你一定是被人骗了，才买了假货！这香我从醉仙楼里闻到过，没想到你还好这口！可惜这是假的。”

桃心莲的脸上更加不悦，他一挥袖子，窗户瞬间打开，屋里的香气全都通过窗户涌了出去。

“这样，你可满意？！”

“嗯，这回儿好多了，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是怎么窝在这屋里的，不闲闷得慌？”知月邪魅一笑。

这不是问句！没听出来他在生气吗！

“你……”桃心莲无言以对，冷冷地道：“我是不会告诉你那个人类身上是得了什么病的。”

他刚说完，却听她悠悠说了一句，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几乎比死人脸还吓人。

“我也没打算要问你啊。”

“那你为何来找那只癞蛤蟆？难道不是来问那个人类的事情吗？”

知月嘻嘻一笑，“我最近睡眠不太好，找他不过想要一些有助于睡眠的药，你想多了。”

“……”桃心莲。怒极生乐，他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想她一向是洒脱惯了，便不与她计较了。

“若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完，她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还有一件事。”

他转过头，“什么事？”

桃心莲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开口道：“你姐姐……她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听到“姐姐”这两个字，知月的脸色突然一变，双目血红，露出一张狰狞的猫脸，但很快又平复了心情，背对着水晶帘冷冷地道：“你放心，我早晚会亲手杀了你的，报当年你伤害我姐姐的仇。”

“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知月没听他解释就已经离开了雅间。

窗户边，一身红衣的年轻男子静静坐着，手中执一盏琉璃茶盏，摇了摇，视线落在楼下刚从八仙楼出来的一名白衣女子身上。

“无论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既然这样，我就等着你有能力杀了我那一天。”

水晶帘外，有人说道：“主人，您放心，赤瞳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桃心莲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道：“怎么，你也想杀我？”

“主人恕罪，赤瞳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

“……”

说话的正是那名小厮，“主人，要不要赤瞳把她给杀了？”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动她，谁也不行。”他沉声道。

“难道主人……是看上她了？”

桃心莲又挑了挑眉，肃容道：“闭嘴。我堂堂上古四大凶兽怎会对一只来路不明的小野猫动情。”

“是赤瞳考虑不周，还望公子赎罪。”

“这几天跟踪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没有。”

“那个人类呢？”

“没有什么奇怪的，他就是一个长的有点像姑娘家的，还身患绝症的一个弱小人类，有点惨，也不知道那家伙为什么这么在意他，难道是可怜他？”

“你找个机会，去把她身边的那个人类杀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杀了就是了。”

那小厮暗自记下了。

他端起茶盏望着楼下人山人海，浅浅喝了一口，茶水入喉，甘甜爽口，回味无穷。

“今天这香我不满意，记得出门换一种来。”

“啊……”

“啊什么啊？让你换你就换。”

“是，赤瞳知道了。”

这香之前公子用的好好，怎么说换就换？主人的心思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知月回到还散楼时已经日头偏西了。

此时还散楼门前进进出出好几波人，三五成群，有老有少，不知是做什么的，皆露出一张朴实的笑容。北风此时正在门口热情招呼。

“老伯，有空下次再来！”

“我们这儿童叟无欺，老少皆宜，保证你们一学就会！”

她有些懵，还散楼明明是家饭店，这是闹哪一出啊？

“北风，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北风回过神来，见是知月来了，忙上前笑道：“知月，一墨在里面教人识字呢！”

“识字？”

“一墨从街上买来了许多宣纸，说想教人识字，还定了价格，就是有些便宜，才十字一文，我以为不会有人来，没想到来的客人比之前还多！客人们一边吃点心，一边识字，倒是从来没有过的趣事呢！”

知月听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来，喃喃道：“他有时候还是很聪明的嘛。”

傍晚，还散楼里总算忙完了。柳之正整理每个人写的字，还有面前堆积的已经写了很多的常用字词，其中不少是诗歌节选。北风和凯风一人打扫正厅，一人收拾客人用过的茶具。

知月坐在下面，听得意犹未尽，她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突然大声吟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吟完，她又喊道：“一墨，你看我学得怎么样？”

柳之给客人讲了一下午，现在只觉得身体十分疲倦，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刚才吟的什么，可是他一向不喜欢敷衍，便歉然道：“对不起知月姑娘，在下累了，想回房休息，有什么问题可以明天告诉在下，在下一定为知月姑娘解答。”

她撇了撇嘴，不高兴地道：“好吧，你去休息吧。”

此时，北风忙完突然跑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差点把柳之的骨头拍散架，他笑道：“一墨，你不是挣了钱吗，走！我们去八仙楼喝酒去！”

“……在下不会饮酒。”他有气无力地道。

“我请你喝总行了吧！走吧，不要再害羞了！”

“……”柳之。

知月脸色突然一黑，起身一把就揪住了北风的耳朵，狠狠地扭了起来，冷冷地道：“臭兔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上次带着云云去喝酒，我罚你半个月工钱看来是罚少了！”

“我……我只是想带着一墨出去庆祝庆祝……”

“庆祝？那今晚我就让阿佚办一桌兔子宴给一墨庆祝如何？”

“……”北风闻言不敢再说一句话了，只能捂着耳朵哀嚎起来。

月上中天，柳之还未睡去，明明感到很累，可是怎么也睡不着，可能是失眠了，便披上一件外衣，去了后院看星星，不巧知月也在。

知月愣了愣，随即笑道：“一墨，你也睡不着？”

柳之微微点了点头，皱了皱眉道：“在下最近一直做噩梦，不敢再多睡了。”

“一墨这样的人也会做噩梦啊。”

“知月姑娘，你又是为何？”

知月双手抱膝，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顿了顿道：“我经常这样，已经习惯了。对了，夏蝉的故事，你写的怎么样了？”

“已经遵循知月姑娘的要求写完了。知月姑娘要看吗？”

“不用了，一墨写得我放心。”

过了一会儿。

夜风习习，桃树沙沙作响，知月竟觉得有些冷，还打起了寒战，这时，柳之突然脱下了外衣，随后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不由得心中一暖，低声说了句，“多谢一墨。”

“知月姑娘，夜里更深露重，易染风寒，还是早些回去睡觉吧。在下先回去睡了。”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等一下一墨。”

“还有什么事？”他转头道。

她把那件还留存他些许温度的外衣往肩上拉了拉，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要用教人识字的办法来吸引客人的？”

他浅浅一笑，“没什么，只是想为还散楼出一份力而已，顺便帮助那些想要学习的人。”

知月很少看他笑，虽然只是短暂一瞬，但却是他真的笑了，欣慰的笑。

“一墨，我希望你不会再做噩梦了。”

“多谢知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