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夏蝉（1）

那天银狐的事情解决后，知月交给柳之一本很厚很厚的书，里面已经写了很多她所谓的有趣的故事，还让他把银狐的事情写进去，他写了一个晚上才写完。

这天，风和日丽，云淡风轻。

知月巳时三刻才起来，期间店里来了几个客人，听北风说，有妖怪，也有人类，柳之渐渐地分不清人类和妖怪了，不仅因为他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也有许多不同的地方。

“知月，隔壁家吴牛的仆人来过一趟，说要一盘绿豆糕。”

知月想了想，“是那只蜗牛啊。凯风，你送去吧。”

“知月，为什么不让我去？我也能送的。”

“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店里给客人上菜吧，上次你哥不在，让你给蚁夫人送一碟蜜枣膏差点一脚把人家的家给踩没了。”

北风一听不由抱怨道：“谁让她家这么小的，我还以为是谁家小屁孩堆的小土堆呢！”

这时，阿佚端来一碟刚做好的绿豆糕，正好听见北风最后一句话，于是插嘴道：“小屁孩才不会堆土堆，他们会放火，烧兔子吃，烤完的兔子肉酥脆，加一撮孜然佐料味道更好。”

“臭狐狸，你说什么！”

“我实话实说而已。”

知月忍俊不禁，她想象着，嘴里还流出了口水。

凯风把绿豆糕放进食盒盖好，出门前对北风道：“北风，你去照顾一下客人，不要再和阿佚吵了。”

北风翻了一个白眼，撇了撇嘴，嘟囔道：“我知道了。谁会和一只臭狐狸一般计较。”

知月来到后院，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在草地上捉虫子玩，滚来滚去，而柳之则正汗流浃背的打井水，给知月种的各种花草浇水。

“一墨，要不你先歇歇？”

“知月姑娘，在下不累。”

知月冷汗，他还不累，真想给他一面铜镜看看，他的脸变得有多苍白，不能干就不要逞强了。

“好了，不要再勉强自己了，我又没让你非得干这些粗活，你要是累死在了还散楼，传出去岂不影响我们生意。”她随口说道。

柳之一听顿了顿，目光暗淡，道：“在下不会死在还散楼的。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你们就说与在下并不相识，在下也会提前为自己找好坟地，到时候不会给知月姑娘添任何麻烦的。”

“我开个玩笑而已，一墨何必这么认真。”知月嘴角抽搐。

“并非在下认真，在下只是想在有生之年里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知月想了想，道：“一墨，今天我带你去看病如何？”

“多谢知月姑娘的好意……”

似乎是知道他下一句要拒绝，她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要放弃。我说能治好你的病，就能治好你的病。”

柳之愣了愣，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知月松开他，双手环胸，没好气地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我不喜欢听，知道了吗？”

他皱着眉，微微叹息一声，道：“……那以后在下不会再说了。”

小家伙玩累了便跑过来蹭了蹭知月的裙摆，知月蹲下身，笑眯眯地抱起它，“一墨也真是的，怎么能让我们家云云一个人玩啊！”

柳之冷汗。

“走吧云云，我带你上街去吃好吃的。”

小家伙有灵性一般，听见吃好吃的，兴奋地手舞足蹈。

柳之再次无奈地叹息一声。

妙草堂是京城有名的专治各种疑难杂症的地方，所以根据以往的经验，那里一定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夫，而且还有一张慈眉善目的面孔，一眼看去便觉身上的病好了大半的感觉，可是事实却是恰好相反！

听知月说妙大夫竟是一个脸上长满麻子，相貌十分丑陋的中年大叔？

“妙大夫，您这里今天怎么不见一个客人啊？是不是要打算关门远行去啊？”

妙大夫趴在柜台上，刚想入睡，便听见这么一句话，他不由得十分生气，但见到来人，怒气便消了大半，淡淡地道：“怎么，是眼睛出毛病了吗？我可是在门外挂了打烊的牌子，最近几天都不打算坐堂看病人了。”

“啊，可能我的眼睛最近真有些毛病了。”知月煞有介事地道。

柳之叹息，她明明是故意为之。

“欸！去别处看看吧，总之最近几天都不会看病人了。”

知月抱着云云走过去，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妙大夫又叹息一声，“也没什么大事……你还是不要管了吧。”

“我说你这只老癞蛤蟆，几天不收拾你，是舌头又打结了吗？说话吞吞吐吐的。”

柳之闻言，咽了一口唾沫。这时，妙大夫似乎注意到了他这个外人，不由问道：“这个人类是谁？”

“他是你今天必须接诊的病人。”

“……”柳之。

“我从这个人类的身上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他紧紧盯着柳之道。

知月有些不耐烦了，瞪他道：“你就说他还能不能治？”

“这位公子，请伸出你的手。”

柳之一听，把右手伸了出来，几乎同时，妙大夫突然张开大嘴，伸出癞蛤蟆一样的黏糊糊的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手，之后收进嘴里，露出一副回味无穷的表情，柳之不由背脊发寒，一时不敢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知月问道：“我说癞蛤蟆，怎么样了？看出是什么病了吗？”

“这个病我还是头一次从人类身上见到。”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起了柳之，顿了顿，啧舌道：“得了这种病还能活这么大，实属罕见啊！”

知月沉着脸，一拍柜台，冷冷地道：“我说，到底是什么病？”

妙大夫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天上，低声细语道：“天机不可泄露。”

知月没忍住直接动手揪住了他的耳朵，几乎转了一圈，“还天机不可泄露，你以为自己是给人算命的！”

“不要揪耳朵，实话告诉你，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病，我只是一个会一点治病救人的普通大夫，不是什么神人。”

知月松了手，半信半疑，“你最好不要骗我。”说完转身时，柳之正打算往外走。

“一墨，你要去哪？”

他停止了脚步，淡淡地道：“在下想起还有碗筷没刷，要回还散楼。”

“我们再去别处看？”

“多谢知月姑娘好意。”

知月刚想去追，却被妙大夫叫住了。

“知月大人，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病，但有一个人知道。”

“快说！”

“只要知月大人答应肯帮我一个忙。”

“我就知道。快说吧，什么忙？”

妙大夫笑了笑，道：“原本不想让知月大人插手此事，只是这关乎我妙草堂的声誉，不得不说了。我前几天接到一位病人，它是一只夏蝉，它想让我帮它开一副药。”

“治什么的药？”

“增加寿命的药。”

知月一听，不由来了兴趣，“这只夏蝉还真是有意思。那你开了吗？”

“没有。知月大人应该知道，寿命如同命数是不可能更改的。起初我以为它是想活得久一些，开一副延年益寿的药方即可，可是它却告诉我，它想看到冬天的雪。”

“夏虫不可语冰，这是早已注定的命运。这只夏蝉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妙大夫皱了皱眉，缓缓低下了头，道：“它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自从那天起，我越想这件事越觉得不对劲，就连坐堂治病的心思都没有了。”

知月闻言，不由冷汗，“有这么严重吗？”

“知月大人，我想你去找找那只夏蝉，问清楚真相，这样我才能放心。”

“好吧。到时候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知月抱着云云，这才走出了妙草堂。

柳之走在东市的街道上，两旁的商品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他却无心去看，无心去听。一个乞儿突然朝他扑过来，撞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刚想道歉，谁知那乞儿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