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银狐（6）

“要不是老娘当年救你一命，你这狐狸精早就饿死！不然就是跟街上那些乞儿一样，端个饭碗到处要饭！”

狐媚儿坐在梳妆台卸妆，对身后的老鸨视而不见。

“你真以为你真的是狐狸精了！要不是我什么东西都给你最好的，那些世家子弟能看你一眼！”

老鸨气的跳脚，“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离开醉仙楼半步，我就让人打断你的腿！”

银狐对这个一进门就指指点点的人类早已恨得咬牙切齿，可是碍于坐在梳妆台的人，它没有扑上去咬她。

狐媚儿卸完妆缓缓起身，背对着老鸨道：“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赶紧离开我的房间。”

“你这个白眼狼……”

“小月。”

银狐一听突然露出獠牙，面目狰狞，作势要扑上去，老鸨见状，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慌不择路地跑出了房间。银狐还想去追，却被狐媚儿制止了，她走过来，关上了房门，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多谢小月。”

银狐收起野性，蹭了蹭她的手。

从此之后，狐媚儿没有再提赎身的事情了。

她知道，一旦陷进这泥潭里便不可能再有出头之日了，可是她不甘心，但那又如何呢？

醉仙楼终归是青楼，是供那些达官贵人，富家公子嬉戏玩闹的地方，狼豺虎豹，霸王硬上弓的比比皆是，哪有真的有女子能永远守好贞洁，更何况是狐媚儿那般的冰山美人，豪门贵族之中有谁不在想着能有一天与她共度春宵。

那天夜里，疾风暴雨，雷声滚滚。

狐媚儿抚完琴，神色十分疲倦，正打算回房休息，上楼时迎面撞上一个已然喝醉了的男子，看一身穿着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小厮，面红耳赤，酒气熏天，脚步踉跄，还需要小厮扶住，显然喝得意识已经模糊了。她对这样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依旧冷着脸过去，可是刚走过去，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衣袖，力气之大使她难以挣脱。

“媚儿，你还是这么漂亮啊，哈哈哈……”

“松手。”她冷声道。

“累了吧，瞧把这小脸憔悴的，好心疼啊，不如跟我回房，让我好好疼疼媚儿！”

狐媚儿知道他喝醉了，所以也不手软，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竟敢扇我？！”

“我让你把手松开。”

“老子就是不松！”说完，他手上一使劲，狐媚儿被一股力量推到了那人的身上。

走廊上有许多来回走动的青楼女子，见到狐媚儿遇上这种事情不是无视，就是围过来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不仅是因为嫉妒，也是看不惯狐媚儿每天心高气傲的样子，明明都是技女，为什么她能活得这么自在，她们就不行？！

狐媚儿挣扎不脱，狠狠地咬在了那人的手臂上，那人吃痛松开，于是她趁机跑向自己的房间。

“狐狸精敢咬老子，老子看上你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我今天非得上了你！”他推身旁的小厮，道：“快给老子追！”

狐媚儿跑回房间，急忙转身关门，谁知一只手突然伸了进来，随后房门大开，狐媚儿被推倒在地，那两个人闯了进来，一人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狐狸精，老子看你还能往哪跑！”说着，一边脱衣服，一边露出一副猥琐的表情。

“今天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你不是一直想赎身吗，这么说吧，你老鸨其实早就把你卖给了我，只要成为我的女人，你以后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混蛋，给我滚出去！”

“我的好娘子，我们都是夫妻了，哪有让夫君滚的道理？”

男子脱的只剩亵裤了，他刚想扑过来，却突然见一只银狐挡在了面前，银狐咬牙切齿，对着他露出森然的尖牙。

“你这只野狐狸，给老子滚开！”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佩剑，“不然老子……”

还没等他说完，银狐便一跃而起扑了过去，男子见状急忙拿剑在面前胡乱挥舞。

窗外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只听一声低沉的兽鸣，随后又是一声惊雷响起。

男子借着月光，看了看剑上的血迹，阴邪一笑，道：“这只狐狸不听话，不如我帮你杀了吧？”

狐媚儿紧紧盯着躺在地上还在不停大口大口喘气的银狐，温热的鲜血从它的胸口处汩汩往外流，那是生命正在快速流逝。

她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正当男子走过去，用剑解决了那只狐狸的时候。

“……放了它，我求你了，不要……伤害它，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她无助地泪如雨下。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他收起佩剑。

狐媚儿急忙匍匐爬到银狐躺着的地方，伸出颤抖不已的手，最后摸了摸它的头，哀声道：“小月，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一只畜牲而已，你不必难过，只要你喜欢，我可以让人为你抓一百只，一千只，比这只还好。”

“你说谁才是畜牲？”她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神色一凛，对着他冷冷地道，“我看你连畜牲也不如！”

窗外又是一道白光闪过。

男子见她如此关心一只狐狸，他不由怒火中烧，走过去就扇了她一巴掌，狐媚儿被扇倒在地，面目狰狞地道：“畜牲就是畜牲！生下来就注定了命运，谁也改变不了它！如今我要让你亲眼看着它被我杀死……”他刚想去拔剑，却不知剑已不再剑鞘内。他顿时察觉不对劲，抬头看向狐媚儿，却见那剑早就横在她的颈前。

“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如愿的！”话音刚落，又响起一道惊雷……

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刺激着他的五官，看着地上躺着的一人一狐的尸体，他顿时酒醒，眼神惊恐，吓得不敢作声，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也顾不得什么，急忙朝屋外跑去。很快，老鸨就知道了此事。男人找上了她，让她不要声张，她自知惹不起那些高高在上，位高权重之人，便将此事隐瞒了下来，只是有一件事，令他们一直感到毛骨悚然。待他们再一次回到狐媚儿房间的时候，除了一摊血迹外，并没有发现狐媚儿以及那只银狐的尸体。

眼前的幻境一瞬间破灭，意识也随之回到了真实世界。

“刚才你看到的那些场景都是幻像，是我用法术依据那只银狐说的故事，所描绘出来的记忆。”

“所以，都是真的。”

知月想了想，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记忆这种东西有时候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发生改变的。但可以肯定的是，狐媚儿和那只银狐之间一定有很多美好的记忆，也有一些不好的记忆。”

柳之抬眸看了看夜空中的那一弦月，明亮纯净，却又十分孤寂。

“狐媚儿虽然是青楼女子，却能做到不随波逐流，遵从己心，不畏强权，我还真是佩服她啊。”说完，她又感到惋惜地叹道：“只可惜红颜薄命，造化弄人啊！后来银狐为了报仇，附身在了她的尸体上，又将自身体内隐藏的怨恨的诅咒催动，虽然这样可以获取力量杀死那些人，但它自己也将陷进无休止的怨恨中无法自拔，失去自我，成为一只嗜血的魔兽。”

他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跟着叹了一声，道：“银狐虽然有错，但终归是情有可原的。”说完，他把手伸向袖子里，轻轻抱出来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知月见了不由一惊，“一墨，这是什么东西啊？”

“不知道，就在醉仙楼附近的一棵柳树下捡到的。”

她又仔细看了看，才知道那是什么，便从他手里夺了过来，自己抱着，笑眯眯地用头蹭着那只小家伙，“我知道它是什么，它是一只银狐幼儿。”

小家伙眼睛大大的，耳朵长长的，嘴巴尖尖的，它兴奋地伸出四只小爪子给知月挠痒痒。

“看起来，它很喜欢你。”

“一墨，要不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柳之冷汗，“知月姑娘，你该不会是想收养它吧？”

知月嘻嘻一笑，把小家伙还给他，“不是我养，是一墨养！”

“在下？”

“是一墨捡的，一墨自然要对它负责到底了！”

柳之皱了皱眉，看着怀里露出一副很无辜表情的小家伙，最后叹息一声道：“罢了。”

“一墨，你打算给它什么名字啊？”知月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冲柳之没好气地道：“不准给我起带‘月’字的名字。”

“为何？”

“就是不行，不要问了。”

他想了想，道：“那就叫它云云吧。”

“云云？”

“希望它以后能像天上的浮云一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