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银狐（5）

下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屋顶上的两道白影闪过。夜风呼啸而过，房屋极速向后退去，银狐逃走之际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追它，于是跑了一会儿后突然一转头，露出一张“血盆大口”，嘴里喷出青色妖火，后面小猫见状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利用小巧的身躯闪身躲开，一跃而起用利爪扑向银狐，银狐来不及躲闪，只能迎面回击过去，可就在它打算伸出爪子的时候，那只小猫突然消失不见了，只觉脖子一紧，被一只手牢牢地抓住。耳边是一个冷冷地声音。

“你不过是只精怪，不好好修炼，竟妄想在京城里翻出风浪，你的这份勇气我还真是佩服呢。”

银狐身上被那只手上的法术裹住，一时束缚难以动弹，自认不是对手，便放弃了挣扎，口吐人言道：“你也是妖，为什么要帮人类！”

知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冷冷地笑道：“你误会了，你怎么恨人类跟我半分关系也没有。我抓你不过是不想被你连累而已。”

“连累？”

“你没听说过我吗？”知月反问。

十几秒后，银狐反应过来，垂下了耳朵，眼底有些悲伤，“对不起，我知道你是谁了。京城里的所有小妖怪一直被一位修为很高的大妖怪保护着，免受降妖师的迫害，想必你就是那位吧。”

“你既已知道，那为何？”

“我没有选择，我是银狐，注定一生要为了银狐一族的血海深仇而活着。”

知月眼底闪过一丝悲悯，她望着眼前的银狐，语气温柔了些，道：“我理解你们银狐一族，虽然帮不了你，但我能帮你消除你一切有关仇恨的记忆，让你以后不会那么痛苦。”说着，她松开手中的银狐。

银狐愣了愣，它抬头错愕地望向眼前这名白衣女子。

常听家族里的一些长辈说过，传说在妖界有一只从月光里来的妖，它无形无状，常以一只白色小猫示人，修为仅仅一千年便可碾压许多同修为的大妖怪，没人知道它的元神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它以前是一个可怕的存在，靠吸食人类的阴气增进修为，有时是吸食妖怪，只是最后不知发生了什么，却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我……我没有选择了！”银狐突然发了疯似的，身形突然剧增，双目血红，面目狰狞，周身瞬间升起一团不知名的黑气，知月见状急忙退后几步。

“没有人能拦住我，就算是你也不行！”说完，它便变成一团黑气消失不见了。

她望着银狐消失的地方，没有追去，只是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不远处的阁楼上，一名男子望着这一切，手中瞬间腾起红色妖火，不动声色地遁入了夜风中。

柳之跟着知月的方向来到一处偏僻的巷子，这里完全出了繁华的闹市，是东市的住宅区。夜已深，月光如水，四周除了蝉声蛙鸣，还有阵阵狗吠声响起，青石路两旁的柳树上，柳叶沙沙作响，夏日的夜风明明不那么冷，却让柳之感到背脊发凉。还好他还是在一个巷子口找到了知月。

知月正愣在原地，听见了有人来，便转过头，见是柳之后微微叹了一口气。

“一墨，你还是不要过来了。”

“为何？银狐呢？”他正欲走过来，听见知月这么说便停下了脚步。

“银狐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柳之一愣。

知道瞒不住他，便实话实说道：“它已经死了。”

“它怎么死的？”

她走过来，背对着他，张了张嘴，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只道：“一墨，对它来说，也许死亡才是最好的结局。”

一柱香前。

银狐的身上无一处完好，它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知月还是追过来了，她不能放任不管，可正当到了的时候，只见有一道身影迅速遁入了黑夜中，她正欲去追，却被银狐叫住了。

“知月大人，你不要去追了，这一切都是我的报应。”

“刚才那人是谁？你身上为何有那么多怨念？”

“这是家族里的诅咒，每一只银狐都是如此，我也逃不掉的。”

她还想问刚才那人的事情，见它已然时日无多，便不再问了，只是蹲下身，轻抚着它起伏不定的颈部，问道：“我问你，你为什么选择在醉仙楼里杀人？”

“知月大人，我听说你喜欢听故事，那我就在临死前给你讲个故事吧。”

银狐一双圆圆的黑眸中流出了一滴眼泪，它缓缓抬起头深深地望向夜空，回想起了几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它……

它是一只狐狸精，但它从来没想过要害人。

一路上为了躲避降妖师和一些所谓道士的追杀，好不容易从他们手中捡回一条小命，浑身是伤的流落到了京城。因为它是狐狸，样子又十分狼狈，街上的人见了就用脚踢它，小孩见了用石头砸它，它夹着尾巴四处逃窜。那是一个冰天雪地的冬天，它以为它很难活到明年春天了，直到遇见了一人类。她长的十分妖媚，说是狐狸变得也不为过，她比它见过的所有狐狸精都有魅惑力，就是这样的她救了它一命。

“你是只狐狸？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过真正的狐狸呢。”

它十分害怕人类，害怕人类的残暴无情，不知道为什么，它从她的身上并没有感到一丝害怕，反而很亲切。

“你身上的毛真好看，就是有点脏了，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洗洗吧。”

她叫狐媚儿，之所以取这个名字，可能是因为她的确像一只狐狸精变得。

狐媚儿在醉仙楼里很受欢迎，不仅因为她的外貌，还有她会很多东西，比如唱歌，跳舞，弹琵琶等等。

梳妆台前，狐媚儿一边化妆，一边漫不经心地道：“狐狸，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有我的一份就会有你的一份，你不必再挨饿了。”

银狐蹲坐在她的后面，对着铜镜里的她歪了歪头。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你是银色的，那我以后就叫你小月吧。”

银狐又歪了歪头。

狐媚儿经常把它带在身边，久而久之，所有人都说她是狐狸精变得，她的名气也比以往更盛了，就连许多豪门贵族，皇亲国戚都知晓，想一睹她的风采。

狐媚儿只卖艺，从不卖身，许多怀着不轨之心的男子都被她婉拒，或者是被它吓跑了。

一天晚上，狐媚儿卸了妆，趴在窗台向外面繁华的景象观望，而它经常会蹲在一旁陪她。此时见她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烦心事，于是它便一边摇尾巴，一边用头往她怀里不停地拱。

狐媚儿觉得痒，不由莞尔一笑，抱起它，用手轻抚着它银色的狐毛，眼底的疲倦也渐渐消失不见了，她带着一丝幸福的语气说道：“小月，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银狐用头使劲蹭着她的脸颊，不停向她撒娇。

“因为你跟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一样，找不着北，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所有人都不待见你，说不定我那时候比你还惨呢。后来是这里的老鸨收留了我，她教我唱歌，教我弹琵琶，也教会了我如何才能讨好那些男人。”说到最后，她那妩媚的脸上露出一副倦了的表情，她望向窗外。

“在这种地方，只有靠自己的本事才能生存，若是想要依附男人，只有死路一条。他们把甜言蜜语说得天花乱坠，到头来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那些恶心的欲望罢了。其实我早已厌倦了这样，我想要一个平静的生活。”

银狐以为外面有什么好看的东西，便摇着尾巴，也趴在了窗户上，向外探望。

过了一会儿。

“小月，过几天我们就离开这地方，怎么样？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银狐似乎有灵性一样，听见她喊它，它不由转过头，抬爪挠了挠耳朵，最后趴在她的腿上。

狐媚儿浅浅一笑，摸了摸它的头，道：“我还没白养你嘛！”

狐媚儿再出名，不过也是青楼女子，想要为自己赎身哪有这么容易，更何况她如今就像是聚宝盆一样，醉仙楼的老鸨当年也是看中了她的容貌才选择收留她。醉仙楼的生意蒸蒸日上，更不愿放狐媚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