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还散楼

这时，一名伙计突然笑着跑过来道：“两位客官，一共十文，你们看，谁付？”

“一碗茶也要钱？”知月惊叹。

“欸，这位客官，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不知京城物价上涨，这茶水也自然要些钱了。”

知月沉着脸，这伙计当真是眼瘸了，看一墨是外地来的，就把他们都当成外地人来骗了。

嘴上却道：“我没钱。”

伙计一听，又把目光落在那俊俏书生模样的柳之身上，“那……”

柳之皱了皱眉头，“在下也没钱。”

伙计头疼，眼前这两位怎么看都像是有钱人，怎么都说没钱？想了想，他恍然大悟。

“既然这样，那这茶水钱我就不收了。”说完，他俯身在柳之耳边低声说道：“你们夫妻俩有什么可吵的，赶紧与嫂子认个错，就什么都过去了。”

“你们喝，继续喝！茶水免费！”

知月一时好奇，便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柳之从容自若地咳嗽了一声，反问道：“知月姑娘，在下可否问一句？”

“你说。”

他侧着头，眼底流露出一丝无奈之色，“其实路上的那些劫匪，是姑娘故意引来的吧。”

“何出此言呢？”

“在京城里若想一时有立足之地，一有可投靠的亲戚，二有金钱技艺傍身。在下从小家门不幸，在京城里无一有可投靠的亲戚，如今你又把那些劫匪引来，打劫了在下，在下走投无路便只能与你去还散楼当杂役了，这就是姑娘的目的。”

“你又怎知那些劫匪真不会谋财害命？我这么做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的。”她漫不经心地倒了一碗茶，呷了一口。

“除非那些劫匪是知月姑娘请来的，才不会伤了在下。”话音刚落，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柳之又叹息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在下不知姑娘这般大费周章留住在下到底有何目的，姑娘若是不说，在下也不会逼问，因为在下对其并不感兴趣，只是希望姑娘不要去找小元的麻烦。”

知月一见，放下了碗，不由嘟囔道：“你都这样了，还想着别人，真是一个烂好人。”

“知月姑娘……”

她急忙说道：“我说我只是来找你的，其他人我懒得去管。那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为何还有跟我走？不是自投罗网，狼入虎穴，束手就擒吗？”

“姑娘言重了。”他牵了牵嘴角，“在下来京城不过就是想赴一个约定，见朋友一面，最后让小元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却生前遗憾。至于在下，拖着这副病躯苟延残喘，生不如死，自知活不了多久，所以也没有什么可以奢望的。如今姑娘肯收留在下，在下已经感激不尽了，不知如何才能报答姑娘。”

我看你才是言重了，怎么每说一句就像交代遗言一样啊！

这么一说，她倒是对他的身世愈发感兴趣了

还散楼位于京城东市的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柳之下了马车，一抬头便看见墨黑的牌匾上用行书写着“还散楼”三个朱红大字，待跟着知月进了还散楼里，里面与其他酒楼布置相差无几，桌椅板凳，屏风雅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知月，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路上出了点事，改天再去看吧。”

“今天一个客人也没有，我都快无聊死了！”

和知月说话的是一名蓝衣少年，给人第一印象就是相貌俊秀，细细看去，双目的瞳色不似一般人的黑色，而是有些带着红色。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了柳之。

“他是谁？”

知月互相介绍，“他叫柳之，你以后叫他一墨就行，是来应征杂役的。”柳之礼貌地福了福身，北风也匆忙行了一礼，“一墨，这位叫北风，和你一样，是店里的伙计。”

“一墨，今后若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我北风随叫随到！”北风热情道。

柳之微微点了点头。

“北风，你哥凯风呢？”

“他出去采买了。”他的话语刚落，便听见应该是从厨房传来的声音道：“臭兔子，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哥怎么还没回来！我都没法准备晚饭了。”

柳之转身，又是一名少年突然探出脑袋，目光依次从北风，知月和他的身上扫过去，最后落在了他的身上，紧紧盯着。

“臭兔子，今日不是打烊了吗，怎么还有人类在这儿？”他声音淡淡地道。

“什么人类？”北风问道。

他伸手指了指柳之的方向，“是他，我闻到了人类的气息。”

还没等柳之反应过来时，知月已经嘻嘻笑道：“阿佚，他是我们店里的新杂役，他叫一墨，以后饭桌上要多添一副碗筷了。”

阿佚又看了一眼柳之，撇了撇嘴，极不情愿地道：“我知道了。”

“一墨，阿佚是我们店里的厨子，虽然平日里不怎么喜欢说话，脾气也有些古怪之外，厨艺还是很好的，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让阿佚去做。”

柳之又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虽然不喜欢麻烦别人，但他一时之间只能住在这里了。既来之则安之。

“对了，我们店里还有一位，就在那柜台边算账呢。”

柳之循着知月指的方向看去，那柜台前果真站着一个身着青色衣袍的年轻男子，男子剑眉心目，英姿挺拔，十分俊美，但眼中却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他微微颔首，纤长有劲的手指在算盘上噼里啪啦地拨弄着。

“一墨，他是这里地狱级别的存在，要是没什么事可千万别去招惹他。”北风凑过来低语道，“他和饕餮一样，都是吃人不吐骨头，杀人不见血的怪物！”

柳之闻言满头的问号，却没有表达出来。

“小青，认识一下，这是一墨，来应征杂役的。”

“我不叫这个名字。”玄青缓缓抬眼，看了一眼他，而后垂下眼帘在翻找什么，最后撕了一张纸递给他，淡淡地道：“你是第一个应征杂役的，也是最后一个。”柳之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工钱是每月三千文，包吃包住。要是没有问题了，就可以把契书签了。”

他签完字，按下手印，看见玄青把契书收进了一个柜子里。

“还有什么问题吗？”玄青问道。

“请问，杂役具体是做什么的？”他怯声地问。

“当然是帮我们扫扫地，擦擦桌子，干一些粗活了！”北风抢答道，随后见玄青顿时冷着一张脸，心中不由发悚。

这时，知月说道：“其实还散楼并不只是一家普通的酒楼。”

“那是因为我们都是妖……”北风还没说完，便被知月突然用手堵住了嘴巴，北风两眼滴溜转，却说不出话。

“你，相信这世间存在妖怪吗？”

他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

“狐狸精知道吗？”北风闷声道。

狐狸精？他好像从哪听到过，他记得很清楚。

“这个在下知道。”

“你说。”

“就是指一些卖弄风骚的女子。”

知月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玄青也微微皱了皱眉。

“你们不要笑！一墨是人类，不知道这些常识也很正常，又不是谁一生下来就知道这些的。”

知月强忍着笑又好奇地问道：“一墨，你是从哪里得知狐狸精是……这些的？”

他知道自己被嘲笑，便有些紧张，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不逗一墨了，我来说吧，简单来说，妖怪就是草木或者动物变得精灵，比如猫妖，兔妖，狐妖，草药妖等等。至于狐狸精，严格来说它们还不算是妖，因为修为不够，只能算作精怪。”

柳之一脸懵。

“这些以后可以慢慢给一墨说，我现在要说的才是一墨要做的事情。”

他现在处于一脸茫然的状态，根本不知道她接下来要讲什么东西，但出于礼貌，他只能强撑着自己听下去。

“人与妖自古以来就是两种存在，不仅寿命有长有短，身体和思维各方面也是天差地别，所以免不了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而一墨要做的，就是帮我把这些事情写进书里面去，简单来说，就是为我代笔。”

妖魔鬼怪的事情理解不了，但这句话他还是能理解一二的，总之就是让他代笔写书。

“既然这样，那在下知道了。”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柳之愣了愣，怯声地问道：“这……重要吗？”

没等知月回答，玄青突然开口道：“这并不是什么可以隐瞒的私事，到处收集各种故事只是她的一个喜好罢了，只是最近她懒得自己写了，才打算找人代笔。”

说话不要说得这么直白，什么叫她懒得写，只是最近她有些累了而已。

“多谢小青帮我回答。”

“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叫这名字。”

北风突然一拍脑袋，大声地道：“我想起来是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