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杂役

柳之叹息一声。

“公子为何叹气？”

“即使在下不出手相救，姑娘仅凭自己也能对付那些劫匪。”

小元在一旁听的一愣。

“公子何出此言呐？”

“在下略晓些察言观色，见到姑娘第一眼便知姑娘是在演戏，而且听姑娘说话的语气，似乎也并不害怕刚才那些劫匪要谋财害命。”

“呵呵，我还以为公子见到人家的第一眼便看上人家了呢！”

柳之冷汗。

“即便我能对付那群劫匪，可公子还是愿意解囊救了我呀！”

小元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不由生气地道：“公子才不是为了救你，而是救我和公子，若不是公子拿出全部家当，那些劫匪说不定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这么说是我害了你家公子喽，我说小元，你当真一点责任也没有？”

“这……”

小元突然涨红脸说不出话来。要不是他抓鱼的时候，听见哭声，便被好奇心驱使这才不小心被发现，也不至于让他家公子落得如此下场。

像是听到了小元的心声，柳之不由宽慰道：“小元莫要自责，这些并非你的错，错的应该是那些劫匪。钱财皆是身外之物，没了便没了，远远比不上唯一的生命更加珍贵，小元如今能平安无事就是最好的结果，公子我自然不会怪罪于你的。”

“公子！”小元一把抱住他哭哭啼啼起来，“都是我的错！”

柳之笑了笑，轻轻拍着他后背继续安慰。

“好了小元，不要哭了，都已经过去了。”

马车里的她有些听不下去了，打断他们道：“我说你们两个大男人这么抱在一起，不觉得害臊吗？”

“你懂什么，我和公子连睡觉都一起睡，怎么就不能抱在一起了！”小元擦了擦眼泪，扭过头，没好气地反驳道。

柳之闻言不由咳嗽了几下，不动声色地推开小元，换了一个话题道：“这位姑娘，你想去何处，在下让小元送你一程。”

“公子，那你呢？”

“我步行进城。”

“这怎么行……”小元还想说什么，却听见马车里的女子悠悠道：“公子想去何处啊？”

“在下原本打算进城后找一家客栈，如今身无分文，暂时还不知道能去哪。”

“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跟我走如何？我能帮你找到去处，而且还有工钱拿。”

小元一听隐隐觉得不对劲，跟她走，她该不会是吃人的狐狸精，想诱拐他家公子吧？

“在下……”

“这位姑娘，我家公子不会跟任何人走的，他只能跟我走！”小元突然坚定地道。

她嘻嘻一笑，“公子，想必你们误会我了，我真心想帮公子的。”

“鬼才信你！”

“小元。”

小元一听委屈地撇了撇嘴。

“在下柳之，字一墨，不知姑娘芳名？”

“我叫知月，知了的知，明月的月。”

“在下相信知月姑娘方才说的是真心话。”

知月又嘻嘻一笑，“这么说公子是答应我要去还散楼应征杂役了？”

“什么还散楼？什么杂役？”小元一脸诧异。

“一家普普通通的酒楼。公子可能不知，我其实是那儿的二掌柜，今日店里打烊，打算进山里寻一位故人叙叙旧，却不曾想半路就遇见了一群打劫的，真是太不幸了！”说完，她轻轻叹了口气。

小元看不出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只想一直陪着他家公子，不想让公子有危险。

“我不同意，公子从小就体弱多病，怎么能去那儿给你当杂役，绝对不行！”

小元想拉着他家公子离开这“是非之地”，就算没有马车，他也可以背公子进城，就算没钱，他也可以自己去挣钱，不想公子委屈自己去做什么苦力。

可柳之却站在原地没有走，他叹息一声，对小元道：“小元，自从三年前你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始终不离不弃，我父母去的早，家境早已不复从前，如今我早已把你当成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公子，你这说的什么话，要不是三年前你肯收留我这个乞儿，说不定我早已经饿死在了街头巷尾。”

他缓缓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契书，“小元，这是你当时卖身为奴的契书，我一直带在身上，如今是时候把它还给你了。”

小元看见契书一愣，过了一会儿才道：“公子，你是想把我赶走吗？我答应过公子，要一辈子侍奉公子的，我哪也不会去！”

“小元，我不该把你一直困住的，我只想让你自由自在的活着。”

“和公子在一起我就是自由自在的活着啊？”

“这不是自由，这是束缚，为了我这么一个活不了几天的人，你这么做不值得。”

小元哽咽难言，“……公子，我不走！”

“小元，你一直都很听我的话，所以我最后说一句，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了。你，自由了。”说完，他便把那张契书撕成了碎片，无数纸屑随风飘向了空中，无处追寻。小元愣在原地，久久不语。

知月坐在马车里，邪魅一笑，“可怜的小元，你家公子不要你了呢。”

“公子才不会丢下我，公子一定是觉得怕连累我，所以才赶我走的。”他抬袖擦了擦眼泪，转过身背对着马车和他家公子，“等我以后赚了大钱，我一定会回来报答公子的！我说到做到！”

“再见了，可怜的小元。”

“我家公子待谁都很善良，你不准因为这个就欺负我家公子！”

“知道了。”

“还有我家公子身子弱，你不能让他干那些他干不动的活！”

“好，快走吧小元。”

小元依旧恋恋不舍，他好几次转头望过来，可是他家公子依旧没有转过身看他，最后连马车都看不见了。他家公子可能是怕见到他不舍得让他走了，才没看他的吧。

不知过了多久，知月在马车里轻唤了一声：“一墨！”

柳之许久才回过神来，急忙转过身，却早已不见小元，只有一地的纸屑，和空气中的滚滚热浪。

“小元走了，没有人驾车了，一墨辛苦一下了。”

他感到一阵头晕，却还是强打起精神驾着马车离开了。

可到了半路，马车就停住了，知月不由问道：“一墨，到了吗？”

没有回应。

知月见他不答于是探出身去，正巧见他要倒下车，急忙伸手扶住他，他身子不沉所以不费多少力，就把他拽进了马车里。

“多谢……”

“先别说话了，我先给你把把脉。”

刚触碰到他的手腕，就感到一阵冰凉，不似活人。

城外的一处酒肆。

知月把马车停在一旁，问老板要了一碗热水给他喝，脸上才稍稍浮出一丝血色。

“你到底是得了什么怪病啊？”

柳之放下碗，顿了顿道：“在下也不知道。每次发病的时候，就已经晕了过去，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父母没想着给你治？”

“不是不治，而是这病无法治。”说着，他两眼暗淡，眼神悲伤，“他们说这病是在下的劫数。”

安静了树十几秒后。

“那你千里迢迢来京城做什么？”她有些不解，既然身患绝症，不应该在家好好待着，反而跑这么远的地方来干嘛？

他叹息一声，望向不远处的城门，城门大开着，进出的行人络绎不绝，既有贩卖货物的商人，也有卖艺为生的异国人，以及许多从别处来投靠亲戚的人，形形色色。

“想见一位朋友。”他顿了顿，答道。

“一位朋友至于你拿命跑来见吗？”

“至于。”

她一时无语，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执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