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恒州大陆,九离、青垣、固泽三国鼎立,其王族皆擅法术,而自古设有法术测考的,只有九离。
九离国宣昭二十二年的火术测考当日,圣火台上,主考官鲁旋正襟危坐,内心焦灼。
就在刚才,一次鼓响过,他打开测考名单,发现九离国公主齐谨柔赫然在列!他呈报公主免考的求请,皇上居然未允!
身为公主的师父,鲁旋当然知道,齐谨柔连最基本的捻火决都使不出。此刻,他才恍然明白,皇上为什么会在他呈报名单当日,就启动了测考官避锁程序,比往年提前了三日,这是要在测考之前,断了他和公主的联系啊!
想到此,鲁旋的冷汗都下来了,当了30多年承火司,从未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测考马上就要开始,如果不提考,是抗旨。可如果提考,公主那点火术修为,连放水的余地都没有。虽然她不得宠,可她毕竟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公主。
圣火台下,公主齐谨柔挽着北宁侯府的嫡小姐宋雪儿,婷婷而立,静默如水。
“快看,谨柔公主也来了!”
“这可奇了,她今天要来证实传言么?”
“她不会火术定然不是传言,否则怎会从小就被逐出宫门?”
“她被逐出宫,又不是因为不会火术!”
“是因为辰贵妃生她而亡吧?”
“听说当年皇上痛失辰贵妃,盛怒之下,好多太医、宫女都陪了葬呢!”
“哎,你们不要妄议!那是公主!”
“现在是公主,测考之后,难说!”
“就是,我们袭爵还要靠测考成绩,公主不会火术,那,褫夺封号?”
“公主又怎样,生下来就养在北宁侯府,还不会火术,真是窝囊!”
“都别说了!当心惹祸上身!”
人群中议论纷纷,宋雪儿握紧齐谨柔的手,最后试探着问:“柔儿,要不要,你去面圣求求情?”
“姐姐,我长这么大,只见过父皇两次,能求什么情呢?是没满15岁?还是我不是九离族人?”
话一出口,二人都怔住了。
“我们没想过,皇上借此褫夺了你的封号怎么办?”
齐谨柔抬起头,本来有几分迷茫的眼神,亮了起来:“那也好!反正我也不想做这劳什子公主!”
“柔儿,不要说气话!”
“姐姐,这不是气话,我想只是柔儿,你是雪儿姐姐,他是明哥哥,什么都不会变。”
齐谨柔说的,真不是气话,世人皆知她是被逐出宫门的失宠公主,她从未得到过公主应有的敬重,就像刚才,人们可以随意议论、甚至揶揄她。只有在北宁侯府,老侯爷和郭夫人待她视若己出,她与宋家子嗣一同读书、修练火术,府内上下皆对她恭敬有加。她从不稀罕什么公主,只想做北宁侯府的齐谨柔,能和她喜欢的人开开心心在一起,就是她最大的梦想。于她而言,公主,只是个让自己尴尬的头衔。
但是,公主就是公主,当宋承明恭恭敬敬地称她谨柔公主,不再叫她柔儿;她在人前只能称他宋将军,不能再唤明哥哥。有些事,就变了。齐谨柔不知道自己会被命运如何裹挟,但她清楚的知道,就算什么都变了,她对宋承明的情义不会变。
“哥哥北巡要后日才能回来呢!”宋雪儿黯然道:“要是哥哥在就好了,他一定可以能帮你!”
“怎么帮啊?他要是替我使火术,全九离国的人都看到了,那我和明哥哥就是欺君之罪。”齐谨柔说得云淡风轻,宋雪儿听得忧心忡忡。
齐谨柔见状,握住宋雪儿的手,宛然一笑:“姐姐别担心,我心中有数!”
二次鼓响起,灯火渐暗,鼓声灭,圣火台上完全寂黑,测考开始了。
圣火台高三丈,由青砖直砌而上,外墙每高三尺凸出半砖,算是阶梯,登台应考第一测就是轻功。
九离国火术测考,一跃登台的人屈指可数,神火大将军宋承明是其中之一。宋雪儿的轻功虽比不得哥哥宋承明,但也是女中翘楚,她白衣飘飘,脚点三步便至台上。
齐谨柔暗想,自己只是火术废柴,轻功好着呢,她提气而上,也三步飞身到宋雪儿身边。
鲁旋看到齐谨柔上台,心里一紧,公主倒是淡定,也不知道她葫芦里装了什么药。
台上应考者各自结印,完成护身结界。
鲁旋带众验官,开始逐一破阵,一时间,圣火台上火光冲天。
其实每年的火术测考,资质过人者凤毛麟角,并不是年年可遇。所以,没有出现比往年更新奇的技法之前,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齐谨柔身上。
鲁旋破解最后一个护身结界,圣火台再次陷入寂黑。他悲哀的发现,齐谨柔只身站在那里,没有结界护身。他正思忖着该说什么,齐谨柔开口了:“现在该我了!”
鲁旋心中一震,公主哪里来的底气?
齐瑾柔转身向南,凝神闭目,结印。
少顷,南面天空中,一片星光移动而来,众人惊呼:“这是什么技法?移星大法么?”
星光渐近,众人看清了,那是无数只流萤。
“切,这算什么!流萤算火术?”
“这可真的是雕虫小技了!”
宋雪儿看着齐谨柔的背影,心中有些担忧。虽然,齐谨柔曾召唤流萤救过她的命,可这能抵挡攻击吗?
流萤汇聚成一道绵延不绝的萤河,照亮了半边夜空。
飞至齐谨柔身边的流萤,将她层层包裹,竟发出锐不可挡的道道金光。她睁开双眸,伸展双臂,脚尖轻轻一点,在流萤的光环中缓缓飞升起来。
鲁旋担心流萤护身中看不中用,正声道:“谨柔公主,恕本官失礼了!”实则是提醒齐谨柔要当心。他念起炎咒,手中一团火球由小变大,向齐谨柔冲去。
齐谨柔在流萤光团中,双手回旋,一收一推,那流萤光团先是闪出一处凹陷,包裹住来势凶猛的火球,一阵火光乍起,火球变大数倍,流萤迅速聚合,火球被瞬间弹出,向鲁旋迎面撞去,鲁旋完全没想到,他下意识地使出一招离火溶金,将火球击散,齐谨柔双手结印,飞散的流萤迅速聚结,幻化成一条长龙,再次冲向鲁旋,鲁旋惊喜交加,竟忘了躲闪,齐谨柔急忙收手,冲到鲁旋面前的流萤急速停下。
圣火宫静了下来。
“这,这是什么火术?”一位验官小声问鲁旋。
“这的确不是火术。谨柔公主,您的驭灵术与辰贵妃不相上下!”鲁旋心中大喜,齐谨柔不会火术,可谁说测考不能考她母族法术的?
“驭灵术厉害吗?只是流萤嘛!”
“主考官的火术,难道连流萤都难胜吗?”
“切,主考官就是她的师父,这还看不出来吗?”
鲁旋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悬起。
而齐谨柔,她仍在流萤光团中稳稳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