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抢

硕大的猪头孤零零脖颈以下什么都没有。面盆大小的猪脸上居然有着一双俊男标配的剑眉。眉下一双睫毛长的大姑娘都自愧不如。猪鬃长得也与众不同，脑门正中、后脑勺和耳后竖起的鬃毛就像是一个”山”字，其余地方却是半根毛没有。

这猪头不怀好意地盯着黑面巫猴，嘿嘿一笑：“没想到在这儿能遇见它们。这些个黑面猴除了擅长潜入和刺杀，还是酿酒和培植灵果的好手，想当初，本尊游历虚空的时候，曾经拜访过它们的祖地，也就随意尝了点存在它们族长洞中的酒，顺带吃了两颗果子下酒.谁知它们居然拦着本尊不让走，还说什么不赔偿就吃了我。我吞天雪猪好歹在混沌中也是有名号的，来的时候没人迎接，走的时候还要被讹钱，打脸了呀这是。本尊一气之下就吞了它们的果园，把它们的族长和长老挨个拔光了头上一半的毛，谁知道，果园里有大帝命它们栽种的九转滴露梵灵果。结果害的本尊被大帝那老小子大卸八块......”

方迅一脸理解，适度地表达了安慰和同情，心中却是觉得以前还挺同情这头猪被制成一只火腿在虚空乱流中风干了那么多年，现在却觉得似乎有些报应不爽的味道。蹲在旁边的黑面巫猴却是瑟瑟发抖，连看都不敢看猪头一眼。

方迅指着黑面巫猴问：“那么它们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来杀我？”

猪头眯起眼睛看向城北，罕见的一本正经说道：“那猴刚才说它们从城北云浮山来，是奉八臂魔猿的命令进城取一件东西，杀你也是它们半道察觉到那道生命气息，顺道而为。它们的祖地被八臂魔猿毁了，长老们不是死了就是逃散了，它们被掳来也是魔猿看中了它们的手艺。那老魔猿可是个真正的刺头，大帝难道不管么？”猪头一脸若有所思。

想当初，方迅尚在襁褓之时就和吞天雪猪厮混在一起，彼此再熟悉不过。按照猪头的说法，当年在虚空巨兽圈里，虽不能说排名第一，但是能奈何得了它的不超过五指之数。所以虽然本体还是一只火腿，仅仅只能化形出一只猪头，依然感觉天下老猪第一，没见它怕过谁。按照它的标准，现在神朝第一高手人界九重天的缇兰大将军连给它当跟班都嫌弃。

居然，这猪头对八臂魔猿如此忌惮，方迅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不过那魔猿突袭那些猴们的祖地时，被大帝留下的禁制反噬了。”猪头一脸幸灾乐祸，告诉方迅，那八臂魔猿现在只剩一条独臂，身受重伤，实力十不存一。这次就是派黑面巫猴进城主府，去换府库里的“天一九转梅花丹 ”用来疗伤。

方迅暗自琢磨，现在就算是送回黑面巫猴，让八臂魔猿知道猪头的存在，说不定立刻会杀上门来吃了猪头。毕竟猪头说过，虚空巨兽最快升级和疗伤的手段就是吞了另一只巨兽。

在城中躲起来，也行不通。就说猪头，虽然实力大减，但整个鱼梁城内露了气息的山珍海味、灵丹妙药、兵器宝典早在它心里形成了一副地图。临近了，哪怕藏在地底十丈，也能轻松捕捉到准确位置。难保八臂魔猿也有如此本领，城内弹丸之地，哪里藏得住。

既然如此，就只剩一条路了。方迅暗下决心，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先借黑面巫猴去城主府取了药，让猪头吞了，毕竟巨兽还需巨兽来应对，再合力去山里袭杀魔猿。舍此别无他法。

决心下定，方迅遂将想法告诉猪头。猪头自是赞同，它是早就眼馋城主府库房里的宝贝了。随即一人一猪找到一件灰不溜秋的套头罩袍，方迅藏在罩袍下方，猪头在罩袍上方充当脸面，还戴了顶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押着黑面巫猴，一行从后门偷偷溜出，一道灰光一道黑光贴着屋顶就向城主府飞去。

与此同时，肉铺前面正在分割肉排的黑脸屠夫，停下手中的刀，抬头向他们飞去的方向看了看，微微皱了皱眉头。

黑面巫猴是打心底畏惧猪头，毕竟当年如神明般的族长和一众长老被猪头按在地上活生生拔毛的场景实在是太刺激了，族长的尾巴还被一撸到底，光秃秃的，走起路来就像是甩鞭子，以至于悲愤交加离家出走，否则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八臂魔猿抄了老窝。若是比谁更可恨，还是断子绝孙的八臂魔猿去死吧。

一路上，黑面巫猴老老实实。等到了城主府，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了后花园。见那巫猴从胸前不知何处掏出了一块令牌，直接扔向了花园，刚刚飞过围墙，就被一面升腾起的五彩光罩挡在了外面，令牌贴附于光罩，一抹流光划过，光罩消失，黑面巫猴率先飞过围墙，方迅和猪头紧随其后。

后花园中心居然是一片沙丘，沙丘中心有一巨大的蚁巢。数百只筷子长短的黑蚁在进进出出。沙丘四周围绕着各种灌木，唯有一条弯曲小径通向前院。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汉子同时出现在后花园的门口，查验过令牌，中年汉子客客气气地说道：“不知魔猿大人此次有何吩咐？小的都可代为做主。城主交代过，魔猿大人深受国师信任，镇守西北，定当全力配合。”

方迅透过罩袍缝隙偷偷观瞧，发现黑面巫猴一声不吭地看着猪头，瞬间就明白了，这猴子不会讲这个世界的语言，刚才杀那两个估计身上肯定有魔猿的信件。连忙轻轻向上顶了顶，好在吞天雪猪毕竟没脸没皮在混沌中混迹了上万年，坑蒙拐骗的事情没少干，临场应变信手拈来。

轻轻咳嗽一声，猪头缓缓说道：“本尊奉魔猿大人之命，替国师来此寻些丹药。前些时，国师来信，说西北此地人杰地灵，有一种天一九转梅花丹最是滋补，希望能寻得一二，为国师老母滋补身体。魔猿大人感慨国师大人的一片孝心，特命我等来此拜会城主大人，望能寻得，以了国师的心愿。”

中年男子听罢，顿时暗自啐了一口。那天一九转梅华丹虽不是世间独一无二，但也是天下少有。此丹是梅山丹道大能采集多种奇药，九蒸九炼，历时一甲子，方能炼出一炉十二粒。此丹最是能补足本源，哪怕是一个从未修炼、酒色掏空了的花花公子，吃下一颗，只要没被撑爆，也能变成人界二重天的体质。如此丹药，为国师老母补身子，也不怕老太太虚不受补。

心中虽是明白，但是话却不能这么说。中年男子笑着拱了拱手，“那是，那是，国师一片孝心，魔猿大人一片赤诚，城主府自是应当成全的。但是府库的钥匙在城主手中，且稍带片刻，我去请城主大人。”

话音刚落，后花园走进一人，身后还跟着十二名家将打扮的仆从。只见来人身高七尺，眉心一道金线，黑色长髯垂于胸前，蓝色镶边书生常服，正是鱼梁城城主冉道石。

冉道石在鱼梁城任上壹拾贰年，两朝元老，屹立不倒，自有其过人之处。今日刚刚洗漱完毕，还未用早饭，就听说城外魔猿使者来拜访，赶紧领了人来到后院。

一进后院，冉道石就是一愣，魔猿不是头一次排遣使者，但多是三个黑面巫猴，今天怎么是一猴一猪。不由得催动先天功法，眉心的金纹微微闪动了两下，罩袍下的方迅顿时显现在眼前。冉道石却没有立即发作，仍是淡淡地问道：“魔猿使者来访，所为何事？上次我送给魔猿大人的“燎仙真酿”可还入得了口？”

猪头又再次把刚才的托辞讲述了一遍，临了还说魔猿大人甚是喜欢城主大人的礼物云云。听完，冉道石默不作声，却大手一挥，后花园四个角站立的黑色木人口中传来“苍朗朗”的响声，犹如怪蟒出洞，碗口粗的铁链横贯空中，纵横交错，眨眼间将空中封的严严实实。

冉道石再一跺脚，沙丘上蚁穴中涌出密密麻麻的黑蚁，从涓涓细流眨眼就变成了波涛滚滚，向着方迅和猪头直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