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百万大单在眼前，合同不签梦不甜

“史翔，怎么这么不积极？敬一下各位领导，他们一杯，你一壶！”苍山海命令道。

“好！万教授，我敬您一杯！啊，不是，我敬您一壶！”史翔已经喝了有二斤，想不喝，但场面上容不得半点犹豫。一圈下来，最后两瓶光了，史翔赶紧转身奔厕所，走半道就吐了起来。

吐完回到包间，一个人也没了。史翔以为走错了包间，摇摇晃晃走到隔壁，还没说话，人家站起两个，凶神恶煞地指着自己喊，“快滚！”，史翔刚想说话，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两人一身。那两人怒不可遏，挥拳打在史翔眼上，史翔像一团棉花般飞出包间，头撞到墙上，晕了过去。

等史翔醒来时，发现自己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史翔站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又摔坐在沙发上。过了许久，史翔又站起来，发现站不住，必须不断地走，在运动中才能保持平衡。走到电梯口，有个女的也在等电梯，两人一起走进电梯，史翔在电梯里来回走动，时不时碰到她，她也不怒，反而微笑着问他住几楼。史翔彻底忘了，手在身上乱掏，掏出房卡却看不清。电梯一停，史翔又吐了起来，污物溅到她身上，她扶着史翔走出电梯，帮史翔打开房门，扶到床边，史翔有裸睡的习惯，兀自脱光了衣服，她赶紧退了出去。

恍惚间史翔一翻身，才发现她躺在对面，长得挺甜，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有，仿佛还冲自己暧昧地笑了笑。

史翔脑袋就像一个高压气球，顺着七窍的七个孔向外放气，不对，不止七个，每个毛孔也是孔，顺着无数个孔向外射气，同时发出频率和振幅不同的滋滋声。睡眠仿佛是一个漩涡。夏天的时候，老家暴雨倾盆，洪水泛滥，每一个排水口都是一个死亡漩涡，史翔曾亲眼看着一个儿时的伙伴被漩涡吞没。所以现在史翔不敢睡，生怕一闭上眼睛就会被死亡漩涡拉着直奔地狱，万劫不复。

当当，啷哩个当，啷哩个啷哩个啷哩个当……

半夜了，谁还不开眼，这么晚打电话？ 

不管多么不愿意，史翔还是职业性地一把抓起公司发的摩托罗拉8900手机，一看是卞清，史翔立即就像没喝酒一样清醒。

“打你几次，怎么都不接？”晚上查岗，卞清风雨无阻。

“打了吗？刚刚喝酒，太吵。”

“你又喝醉了吧？！你呀，一喝就多。”

“不多，就是，就是急了点，领导让我表达诚意，客户一杯，我一壶……”

“那客户有两三个，你还能不醉？！”

史翔无声地苦笑，两三个就好了，十个八个的好吧。可是史翔也不想让卞清担心，一时沉默无语。

“你还是把销售辞了吧。”

“为啥呀？我就是为了你心心念念的大房子，才做的销售呀，而且大房子眼看就有希望了呀。”

“我打听了，干销售的，十有八九后来都离婚了。”

“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离了，咱俩也不会离呀，等咱俩死了，我让孩子把咱俩的骨灰混匀了保存。”

“我还是不放心……”

“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跟你提这两个字的，我只会说我爱你。”

“你哲学学得那么好，你也知道，世上没有绝对的真理。”

“我要是提离婚，我就净身出户，行了吧？”

“也行吧，到时候我亲自动手给你净身，嗯，专用工具我得提前买好，为了减轻你的痛苦，麻药我也会给你安排上的。要是你能穿越到明朝清朝，有了这个残缺美，还能谋个职位，可惜现在这个工种也没了呀，你可咋整啊？”

“我的每一个生殖细胞都没浪费，全花在你身上了，要是没有你，这些细胞会变成癌细胞，我哪吃得消？没了那些玩意，无欲则刚，挺好。”

当当，啷哩个当，啷哩个啷哩个啷哩个当……

一看是老板，赶紧接通。

“卡拉永远OK，销售正式上班时间到了，你在哪呢？”苍山海不悦地问道。

“老板……”

“洞达？”

“我不是丁总。”

“你谁？”

“我是，是史翔。”

“Sheet？结巴什么？才喝多点酒？看见丁洞达了吗？”

“没有……”

“万教授呢？”

“丁总一晚上都抱着万教授说话，我插不上……”

“别废话，马上过来。”

还没等说完，苍山海已经挂断了电话。

史翔的酒醒了一半，这下更难受了，胃里一阵翻腾，赶紧爬起来往马桶跑，脚下一踉跄，一头撞在书桌上，好不容易爬起来，实在忍不住了，哇哇吐了起来，吐完摸着黑摇摇晃晃走进厕所准备漱漱口，忍不住又吐了两次，然后漱了口，又摸着黑回到床上，大口地喘着气，头上汗珠竟然流了下来。

史翔想挣扎着站起来，不仅没站起来，反而往后一仰，倒在床上，史翔扭动着身体还想站起来，却慢慢从床上滑下来，头重重摔在地板上，眩晕了过去。

明天是个事关生死的重要时刻，总金额超过150万啊，全年任务70万美元，前三个季度才做了不到30万，已经收到HR的警告函了，为了这一单，史翔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做成了，转危为安，虽成不了Top Sales，但没准能成为Top Five，上台领奖，接受司仪献花呢，呃，接受司仪献花，不如接受司仪鲜花，拥着司仪，抱着鲜花，或者抱着鲜花，用着司仪，这是什么样的感觉？感觉，感觉嘛，感觉鲜花有点碍事。

在外企，能完成AOP就是英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完成AOP，老外定AOP，就是照着大部分人都完不成而制定的，呵呵，挑战自我？老外更喜欢给别人洗脑，让别人去挑战自我，只有这样，才能将他们榨干呀。

这一单做飞了，史翔也就死定了，彻底崩盘。工作没了，银行的钱到点还不上，房子也没了，老婆无家可归，肯定大怒，闹离婚，老婆也没了。

卞清跟自己的时候，自己一无所有，卞清也跟了，但对人而言，失去的痛苦远远大于得到的快乐，失去眼前的一切，卞清还能接受和曾经一样一无所有的我吗？

这一单史翔本来想偷偷摸摸自己一个人做，这里面的关键人物有自己的同学，仪器被写成了地方病监测和治疗设备，竞争对手都以为是医疗设备，谁也没注意，史翔做成的希望还是非常大的，没成想第一次投标，代理商正大是苍山海指定的，两家陪标公司海仪和山器也是苍山海指定的，正大的标书最后一页竟然盖的是山器的章，明显串标，严重违规，只能被废标重招，而且关键人全换了，更可恨的是，竞争对手全知道了，苍蝇一般蜂拥而至，公司内部，从市场部经理，大项目经理，区域经理，中国区总裁，大家全盯上了，压力山大。

干了好几年的秘书了，秦蜜怎么可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呢？问题显然出在苍山海的好朋友、正大的老板赖西湖身上，应该是秦蜜做标书期间被赖西湖干扰了，赖西湖这个畜生，兴致来了，大家正吃饭呢，他都能把秦蜜从酒桌上抱到一边兽性大发。

凡事都往好里想吧，目前来看，依然有99%的把握。各级领导知道了也好，公司花钱更大方了。现在公司走出去、请进来，workshop、seminar搞了六、七次，明面上就花了40多万，还不包括请各位关键人物讲话而发的专家费，暗地里花的钱更没法算了。客户代表、招标公司、评标专家，方方面面都做足了工作，呵呵，也做了足的工作，足疗就没少做哈，临门一脚，必须要射好！光客户代表，各地实验室经理、技术负责人、仪器操作人员、法务、财务、实验室安全负责人，喝酒、唱歌、洗浴、足疗，已经不下十回了，其他公司谁能有这么大的投入呢？

“G公司，报价163万美元，每台含去澳大利亚培训名额2名。”

“H公司，报价144万美元，保修2年。”

“J公司，报价115万美元，保修2年，每台含1名去德国免费培训一次。”

“P公司，报价185万美元。”

“S公司，报价136万美元，每台含2名日本免费培训，时长2周。”

“V公司，报价171万美元。”

“T公司，……”

“T公司有人吗？”

“T公司一次！”

“T公司两次！”

“T公司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