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乔松阳取了行李,苏卿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很快二人便来到了机场出口。“北城,我还是回来了。”苏卿在心里叹息。 记忆中的北城似乎比其他城市都冷得早,虽刚入秋,却已天高云淡、凉风扑面,苏卿不禁紧了紧衣领。
六年了,再次回到这片熟悉的土地上,耳边充斥的不再是 ABC,而是那熟悉的普通话,地方口音;目光所及也不再是金发碧眼,街头拥吻,而是那飘逸长发的东方美人,憨厚笑脸的北方汉子。眼前人影攒动,苏卿仿佛又透过时光,看到尽头有一个阳光少年,张开双臂,一脸灿烂的笑容:苏卿,我来啦......
“苏卿,苏卿,上车了”乔松阳笑道,“东西丢了,你都不一定知道,又神游到哪去了。”不知什么时候,乔松阳已经把苏卿的粉色行李箱放到了出租车上。苏卿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拂开眼前遮挡的碎发,晃了晃脑袋,深吸了一腔北城的秋意,跟着乔松阳上了出租车。远处湛蓝湛蓝的天幕上,偶尔牵连着几缕淡淡的云烟,意犹未尽地看着地上的人来人往。
出租车师傅是个热情的中年男子,看着这一对打扮干净,男才女貌的年轻人坐上了车,话匣子便打开了:“二位,是本地人吗?” 苏卿没有言语,乔松阳微笑的说:“是啊,师傅,我们是土生土长的北城人。”“那这是打哪回来啊?”“刚从国外回来...”乔松阳礼貌的跟师傅唠着家常。二人交谈的声音,苏卿似乎听不到,她静静的注视着窗外,看着汽车飞驰在机场高速上,看到远处香山的枫叶已是一片红霞,这个时候的香山公园一定游客众多,苏卿的思绪又乱了:“卿卿我们回去吧,天都这么晚了,沈默不会来了,你这样会生病的。左笑笑看着蹲在地上的苏卿,雨水顺着她的头发砸在地上的枫叶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左笑笑不知道那水花里有没有苏卿的泪水,她只觉得那么坚强那么美好的卿卿,此刻就像被人丢弃的布娃娃,无助,凄凉,她心疼地抱着苏卿,看着那一地被风雨打落在地上的残红。”苏卿的心揪了起来,为什么一踏上这片土地,思绪就像吹皱的春水,怎么都抚不平呢?
“苏卿,等我们毕业了,一起去法国好不好,我们去吃正宗的牛角包好不好?”“苏卿,这还是咱俩第一次一起坐火车出远门,以后我们还要一起坐飞机旅行,不管去哪,我们都要一起......”那些尘封已久的话语一下涌了出来,沈默的话语,沈默的笑声铺天盖地的席卷着苏卿,仿佛要将她吞噬,她想逃避,却怎么也躲不开。要怎么办?离家越来越近了,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清晰了,我要怎么办?苏卿抓着自己的衣角绞动着,嘴唇紧咬着,是那么的痛苦不堪,她努力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到了嘴边,那味道是咸涩的。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苏卿的样子,心里纳闷:是自己说错什么了,这姑娘半天没出声,怎么突然哭了起来。看着那张缀满泪珠的脸,司机师傅突然想到自己的媳妇,膀大腰圆,整天张着血盆大口对自己喋喋不休的媳妇 ,不禁心里默叹:这姑娘连哭都这么美啊。
乔松阳的心沉了下来,他以为六年的时间够长了,长得让他自信地以为国外的一切岁月静好都会持续下去,可当他看到苏卿这副模样,他才明白有些记忆不是忘却了,只是被尘封了,一但那封口被吹开一丝缝隙,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卷土重来。他懊恼极了:回国也许是他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了。看到司机不住地用余光瞥着后视镜,乔松阳很快地平静了下来,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苏卿身上,“刚下机,肯定累坏了,你闭上眼睛睡会,到了我叫你。”司机师傅听到这里便乐呵呵地问道:“小伙子,这是你女朋友啊?”乔松阳看着身旁那张脸,温柔地笑道:“这是我妹妹。”“那你这哥哥不错,对妹妹多关心,不像我们家那臭小子,和他妹妹差八岁,天天欺负小的,哈哈......”
“麻烦前面十字路口左转,师傅”。乔松阳轻声说,“不是去汇文街吗?”师傅疑惑,“记得前面紫荆巷子里有一家糕点铺,那里的红菱糕我妹妹爱吃,只是不知那铺子还在吗。”“真是好哥哥,哈哈......”司机说着打了转向灯,这一片区原是北城的市中心,住的都是北城的当地人,北城这几年打造了新城区,这里的人搬离了不少,但是像紫荆巷,长阳街这些有地方特色的街道还是有着浓浓的烟火气,那些传统的美食铺子还保留着原汁原味的味道,是以一到周末,路两边都是悠哉悠哉的老城人,年轻的情侣们,穿行在这些巷子里,买着自己爱吃的美食。出租车行驶的主干道虽已加宽,但是因为人流多,也显得拥堵。这会前面就排了好几辆车,估计要等下一个绿灯才能转弯了,司机一边和乔松阳说着话,一边乐呵呵地等着红灯。
大约过去了五分钟,终于可以转弯了,司机师傅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娴熟地转着方向盘,突然从前方拐进来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司机师傅一句好日子还没唱完,只听到“吱”地一声响,司机一个急刹车,牢牢地将车停了下来,好家伙,差点撞上。司机师傅摇下车窗就破口大骂:“搞什么,开个好车得瑟啊,怎么开车的,会不会开车啊......。”“对不起,师傅,对不起,我新手,路不熟,您消消气。”对面车里探出一个年轻后生的脑袋,一脸的歉意。。“算了,算了,年轻人,下次注意啊.”司机师傅看那小伙子态度诚恳,又想着车里还有乘客,所幸只是虚惊一场,于是摆摆手,让过了对方。
“出什么事了?”电话里传出一道低沉的男声。“没事,没事,沈总,我开错地方了,差点跟人撞车,还好对方是老师傅,要不您的这辆车就挂彩了。”红色保时捷里,那个年轻后生打着电话。“人没事就行,那画廊有些僻静,你自己注意下,尽量早点赶到,务必把画给我买回来。”“好的,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方旭挂了电话,擦了擦一头的冷汗,嘴里碎碎道:明知道我路不熟还要我来,真是......,转念一想自己拿到驾照才半年,却骗老大说自己是多年老司机。立马闭了嘴,重新开启了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