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野狐拜月，蟒斗青壶（下）

破庙上空，那片黑影逐渐缩小，化成一条透体漆黑的小蛇。

小蛇二尺有余，三角头上双角峥嵘，犹如红珊瑚。它凭空游动，每前移一寸，地上寒霜就增长一分。

赤狐们低身蓄力，细目幽光中杀气暴涨，只待白狐一声警鸣，两道火光冲天而起，左右夹击，利爪破空，长尾针刺，攻势凌厉。

小蛇的菱形瞳仁映着红光，贪婪地望向白狐手中的器具，精光闪烁。

只听一声爆响，两道火光停滞在小蛇身前，无法前移，狐尾长针洒落一地，无法刺透小蛇的护体妖气。

僵持数秒，小蛇长信一吐，撤去妖气，两只赤狐随之惯性前撞。只见小蛇调皮地曲尾上扬，似挠头般碰了碰双角，突然间一束激光飞射，两只赤狐同时被分尸。

白狐再次长鸣，声音凛冽更甚。

剩下的六只赤狐不断提神，化作六团火焰围攻小蛇。

小蛇落在地上，尾尖点地，长躯盘曲立起，晃着珊瑚角不断吐着长信，目光中透着戏谑。

这时，白狐举起壶型器皿，闭目念咒，壶中月华点点弥漫，落在赤狐尸身，光华闪烁，渐渐没入伤口，不一会儿，赤狐尸身缓缓有了生机，伤口开始自主愈合。

小蛇似乎意识到什么，瞳孔收缩，鼻翼外扩，上下颌骨急剧拉伸，一股强大的吸力呼啸而出，随之山风震荡，草木席卷伏地，地上无根之物纷纷卷入小蛇腹中。

六只赤狐不再进攻，尽力抵挡这股强大的引力。

白狐不再浪费月华，念咒声陡然高亢，之后将壶型器皿送到唇边。

看到这一幕，小蛇双目怒气四溢，弹地而起，朝白狐激射而去，六只赤狐同时被震飞。与此同时，夜空中的那朵暗云闪起一阵电光，接着一道惊雷就在白狐身前炸响，龟状石台顿时裂纹斑斑，摇摇欲坠。

白狐再次睁眼，只见一条巨蟒盘桓在身前，比起赤狐真身还要大约数倍，整个蟒身仿佛连接天地，头顶双角隐藏在暗云之中电光闪烁。

白狐惊恐不安，五体伏地，前爪掌心向上，恭敬递出壶型器皿，不再反抗。

巨蟒再次凝成小蛇，游动在白狐身前，兴奋地打量着那把壶。

得到示意，白狐挥掌亮起一道白光，将八只赤狐收回掌心，朝悬崖深谷一跃，毛发须张，犹张双翼，渐渐隐入悬谷的迷雾之中。

一场狐蟒大战，看的陈玄青惊心动魄，莫不是此刻被定身，保不齐叫出声儿来。

小蛇绕着那把壶往返游弋，双目红雾弥漫，蛇舌上下飞舞。只听嗖的一声，尾尖弹地，蛇身急速射出，一口吞了过去。

唔！味道不错，小蛇长信吸溜，打了个轻嗝。

但下一刻，蛇身剧烈抖动，嘭地一声闷响，蛇口被炸裂，那把壶掉在地上。小蛇心有不甘，重新扑了上去，那壶却光芒大作，砰地将小蛇弹开。

第二次，第三次……小蛇每次扑上去，都会被冰冷的白光弹开。

小蛇终于恼怒，再次显出真身，贯彻天地，一阵电光雷鸣，巨口鲸吞，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强烈的白光映亮了半边天。

陈玄青一阵目盲，待再次看清，那条怪异的小蛇已经受了重伤，再次恢复到二尺身躯，落在地上显得精疲力尽，被炸裂成两半的蛇头狰狞恐怖，它欲几次试探上前，但看着壶身泛出的白光，最终还是选择退却。

小蛇心有不甘，环顾四周，目光邪异阴狠，之后便跃上暗云，消失不见。

阴影散开，月色如旧，地面寒霜随之隐去，只剩那把壶在悬崖边闪着白光。

陈玄青筋骨松动，腿脚上的刺痛让他明白，刚才的一切可不是幻觉。

犹豫了半天，他还是出了破庙。

庙外万籁寂静，清风拂面，只是寒霜过处，草木枯萎。

陈玄青端看那把壶，掌心大小，壶身如梭，质地圆润，通体古朴，只在壶底阴刻两个篆字：青帝！

揭开连体壶盖，壶中荧光碧绿，迎着悬崖谷底吹来的清风，气息微凉清香。

月华迎风闪烁，幻化成萤火虫般的光点散在空中。

咕咚——

甘甜清爽，香甜润喉，陈玄青大赞此中味道，只恨月华散了大半，不知其深味。

不一会儿，陈玄青感到小腹内生出一缕凉气，内清肌骨，外散毛孔，腋下生风如通仙灵。

难道要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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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脂县，山野绿郊，落日余晖，不远处的一棵迎客松下，清溪环绕。

一卷长席，一张紫檀木几，上列几件精致茶器，一旁的红陶小泥炉煨着青铜茶鼎。

案几旁侍立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青灰色绯袍，腰身粗壮，一脸和气。

熟练地拈杯沏茶，杯中嫩绿茶丝灵光闪动，茶香溢出，四周草木皆相向而生。

“慕容大人，咱这小地方，穷山恶水，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男子躬身敬茶，脸上的每一道褶子都透着奉承。

“穷山恶水？老文啊，我可听说郡里两次召你去当差，你都推了，怎么？这米脂的婆姨就这么招人稀罕？”

案几后的女人接过灵茶，朱唇轻启，香风拂水。

“慕容大人之下，皆是庸脂俗粉。”

“好你个文履善！怪不得武道六品英魂境多年未进一步，这功夫看来都修到嘴上了！”

文履善急忙弯腰俯首：“谢大人赏赞！”

女人嫣然，将杯中灵茶一饮而尽。

“昨夜北邙山异象，可有线索？”

“卑职查到，异象出现在北邙山与横山余脉接壤的界蒙山谷，山谷南侧悬壁上有座废弃多年的娲皇庙，那里确定有大妖出现，附近方圆五里，草木皆失去生机，我们在现场寻到一个人，此人应该知情！”

“哦？此人身份？”

“大人放心，此人恰好是我辖下的一名捕头，叫陈玄青，平日里老实勤快。半旬前，他与另外两人一同前往霁月城，调查知县小女失踪案，之后便杳无音讯，没想到他却出现在北邙山。”

“是那人？”目光循去，只见两名皂衣小吏抬着一名男子，沿着山间绿荫小道疾步而来。

男子腰间系着一块破损的羊皮，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双眼紧闭，正是陈玄青。

梦魇状态下的陈玄青，似乎被困在一个个虚幻的泡沫空间，恰如一场场无声的电影。

一间冷光密闭实验室。一名男子启动了一台电子显微注射仪，一剂幽蓝色药物缓缓注入他的颈动脉中。不一会儿，男子开始全身抽搐，体表连接的感应接口迅速将数据上传到中央电脑，主控屏幕慢慢出现了一张人体脉络图像。

一座存于幽暗峡谷间的地下城，绿光阴森，灯火殷红。人妖鬼灵，色彩诡异。一名枯瘦老者，凌空飞起，手指掐诀，一道纸符自袖口飞出，幻光流转，快速射向一座木楼，爆炸连连，火光冲天，一对夫妇护着一名十岁孩童冲出火海，之后，数名夜衣杀手身后紧逼。生死之际，一名僧人从天而降，伉俪皆亡，少年得救。

星垂平野，江河暗涌。一位干瘦裹着黑袍的老妇人，手心盘着一串晶莹的指骨，迎风立于河畔。她的身后跪着三个精光汉子，皆如傀儡木雕，眼神痴呆，面无表情。只见老妇人扬手一挥，指骨手串漫出一阵赤雾，赤雾分成三缕，绕在三人身上。不一会儿，三人蜷缩在地，柔若无骨。接着老妇人扔出三副羊皮，羊皮覆在几人身躯，戏法般将傀儡变成了绵羊。

……

最后就是一副绝美的女子茶道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