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闻香识少爷

霍东河并不知古人礼仪，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对林老爷弯腰行了个礼，言辞肯切地说道：“只因家中爷娘都已故去，我才想出来看看，不知现在是何年，世道如何？请老先生告知。”

林老爷见他诚恳，不卑不亢，虽礼行的不怎么合宜，却没有农户的怯懦，倒有几分方外之人的不拘小节。

“如今是天宝三年，圣人坐堂，整治逃户，你隐居山里，怕是没有入籍，没有身份才会被当作逃户。”

林老爷捋了捋颌下白须，又道：“今你即来到府上，就安生待着，给你个能干的差事，日后给你入籍，取得身份公验，便不用再躲藏了。”

霍东河连忙道谢，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答应也走不了。

……

按林老爷所说，现在是唐玄宗天宝三年，史书记载，明年就要封杨玉环为贵妃了，还有十几年的盛世，还不算太糟。

霍东河此时想的就是怎么在这活下去，靠什么生存，千万不能在这儿领了盒饭，得找机会到洛阳城去。

他记得高中历史讲到唐史，关于逃户，都是不堪税赋，一些逃进山中为匪，一些进城成为商贩。

“洛阳曾为神都，水运便利，商业发达，应该不难谋生。”霍东河想到这儿，心里不再慌张，面上对林老爷更加恭敬，一切都先听林府的安排。

林老爷对他甚是满意，还想再跟他聊几句，厅外忽然有仆人叫到：“少爷回来啦！”

不多时，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大步流星进了中厅。

来人是一位公子，身姿挺拔，看年纪约摸二十四五岁，玉冠束发，眉似墨染，眼若星子，挺直的鼻子下面，薄唇轻抿，身上穿着月白色外袍，腰间挂着一个天青色绣着竹叶的香囊。

“易之，你可回来了！”林老爷面露喜色。

林易之进门扫了一眼霍东河，径直来到林道辅跟前行了礼，在祖父对面的地衣上坐下，小丫环麻利地奉上茶。

“祖父，孙儿得知消息，处理好铺子里的事就往家里赶，不想，还是迟了，不能当面跟柳家姑娘问个明白。”

他语气有些许失落，眼神里闪过一抹不甘，被人退婚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孙儿啊，莫急，这些年你忙着奔走胭脂铺的生意，迟迟未能迎娶人家，或许柳姑娘心里有怨气，才要跟你退婚。”林道辅很笃定地说道。

林易之也觉得祖父猜测的对，以他的年龄，在古代已是大龄剩男，或许林姑娘真是等的急了。

林道辅又接着说：“我早派人跟着他们姐弟，看他们走到什么地方了，你再追过去，跟她解释一番，把婚期定下来，想必这婚她就不退了。”

看祖父如此成竹在胸，林易之也没再说什么，他注意到霍东河还在一旁杵着，便问道：“祖父，此人是？”

只顾跟孙子说话，林道辅差点儿把霍东河给忘了。

他笑道：“哦，这霍小子，是从山里刚出来，被抓逃户送到咱家，还没安排差事，你看……”

霍东河心想：“这祖孙俩，说了半天话，总算想起我了！我得抓住机会，跟这位少爷套套近乎！”

“你都会些什么？”林易之看向霍东河，语气平淡地问道。

“我会……”

霍东河刚想说我识字，会做很多农人不会做的事，突然转念想起刚刚二人的谈话。这林家做的是胭脂水粉的生意，那可是他的专业，运作化妆品公司多年，他早就成行家里手了。

看了看霍东河身上的香囊，他淡定地说：“公子，我会识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公子身上的香囊里有甘松、霍香、白芷……嗯，没错，还有零陵香！”

霍东河吸了吸鼻子，他的狗鼻子对香味非常敏感，对芳疗又比较熟悉，人一进门，他便闻出对方身上的味道。

离得这么远，竟说得分毫不差！

林易之眼睛闪过一丝光亮，并未出声。

霍东河继续说道：“这种搭配香味浓郁厚重，和胃理气，若是加些冰片调和，还有提神醒脑的功效，也更加适合您这样年纪的公子佩戴。”

林易之眼里闪过赞许之色，问道：“这么说，你会调香？”

“不敢说会，只是常年在山里，认识几味草药而已，让公子见笑了！”霍东河态度谦卑，并未把话说得太满。

林道辅呵呵一笑，对孙子说道：“怎么样？让他去洛阳内坊给林福打个下手如何？”

“孙儿与祖父不谋而和，就这么办吧！”林易之应道。转脸又对霍东河说道：“你且先随管家下去，明日再随我一同前往洛阳。”

霍东河连忙答应，管家领着去厨房用过饭，把他带到西院，打开了一间屋子，指着屋内靠墙的一张大通铺，说道：“你明日就随少爷去洛阳了，今晚暂时先跟林升和林安将就一晚吧！”

管家交代清楚，转身走了。

他抱着被子在靠着窗边的铺位躺下，旁边还空着两个位置，估计那两个仆人还没回来。

跟两个仆人同住大铺，也好过在外露宿，就是房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脚臭味，霍东河连忙打开窗户，透了透气，这才没把刚吃的饭吐出来。

这半天发生的事儿太多了，霍东河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得好好理理。

他摸了一把手上的铜戒，想着暂时是回不去了，先安顿下来再说，等到了洛阳，再见机行事。

……

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脚步声，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两个人。

一个声音粗哑地说：“今天累死了！追着柳家姐弟跑了半天，老爷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想办法拖着柳姑娘，给少爷争取时间。”

另外一个稍细的嗓音接着道：“虽然累，好歹也算完成了任务。现在柳姑娘没有回河东，住在城郊驿站，明日少爷准能追上她。”

“嘿嘿，还是升哥你厉害，弄了点儿黑货，放到了他们的马。要不，少爷能不能追得上，那还真说不准。”粗哑声音恭维道。

二人说着，把灯点着，看见屋里多了一个人，也并未惊讶，显然管家已经知会过了。

霍东河并没睡着，把二人的对话听听得清清楚楚，他心想：“哟嗬，明日有好戏看了，看来林家也不是好说话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