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安子

第二天，拿定主意的小和尚到了山下，茫茫然的不知往哪去，心里嘀咕，师父只是嘱咐过我去找我亲生父母，却没叫我到哪里找，一边走一边看，回头一看发现已离山庙有点远，山影之中似乎依稀见到师傅正端坐在院子打坐，小和尚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转过身，对着山影“嘭嘭嘭”的磕了三个响头。心里正泛着嘀咕呢往哪去？

正磕着，突然传来一串笑声，小和尚环顾四周，原来一个小男孩正对着他笑。

一个浑身上下透着娇生惯养的城里孩子，却穿着破破的、朴素的衣服，看起来疲惫不堪的样子，浑身沾满了尘土，笑起来甜甜的。

“你为什么要笑我？”

小男孩继续笑道：“我看你哭的怪可怜的”，我爸说：“男孩子不能轻易流眼泪的，我看你比我还大，居然还哭，害不害臊”。

小和尚听到小男孩提到他爸，哭的更厉害了，想到自己在寺里跟着师傅十几年，不知自己亲生父母是谁，现在下山了，自己不知前往何处寻找父母。

小男孩见小和尚越哭越厉害，也大声哭起来了。

小和尚心情很不好， “我哭，你跟着哭什么，再学我，小心我打你”。

“哥哥，我和我的亲娘走丢了，呜呜呜，看到你哭，我也忍不住了”。

说罢，小和尚和小男孩都放声大哭起来，这哭的足有半个时辰，把眼泪都哭干了。

无父无母的小和尚对于走丢父母的小男孩也有些感同身受，于是问小男孩：“你怎么和你亲娘走丢的，我带你去找你亲娘去”。

小男孩擦了擦眼泪说道：“我娘他们在后面与人打架，我娘怀孕跑不快，叫我先跑，我一溜烟就跑的老远，结果我在那里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娘亲他们来”。

“行吧，那我们沿着原路找回去”。两人说罢，就开始沿着小男孩指的方向走去。

反正下山也没地方可去，不如先将这个小屁孩送到他们父母那，也算做了件好事，师父不是常说，要多行善事吗，小和尚心想着。

一路走一路聊，小男孩说自己叫“李安”，小和尚呢也报了自己的法号“玄真”，聊的甚是投机，小和尚发现小男孩懂得很多，而且居然是从大都城长安来的，跟他讲了很多长安城里好玩的东西，让小和尚很是羡慕。

小和尚呢，就和小男孩讲了很多寺里的事，打坐、念经、参禅以及一些偷鸡摸狗的日常趣事，两人约定以后就互称小安子和小玄子。

小安子年纪尚小分不清方向，稀里糊涂的领着小和尚走了一天，连亲娘的半点影子都没看到，好在小和尚带了干粮，路上有溪水。

天色渐晚，暮色降临，两人已是人困脚乏，小和尚曾跟着师傅下山一两次，有过化缘的经历，环顾四周，看到一面旗子隐约在风中吹摆，旗子上写着一个“邸”字，小和尚心想，有了，于是带着小安子往邸店而来。

这邸店不大，却是在南北通路的必经之处，是一种既能住宿又能寄存货物的旅店，一般设有专门存放货物的货仓，有的还设有马厩和存放马车的地方，多设在城郊和临近河道码头的地方，主要是用来囤货和中转用的，住宿客房是少之又少，有也仅是解决来往个别运货客商的住宿问题。

到了邸店门口，小和尚敲门，出来一店小二，打开门见是一僧人和小孩，对两人一顿骂：“谁家的野孩子，这么晚还没回去，在外面也不怕豺狼叼走了”。

小和尚学着师傅的样子说道：“哦弥陀佛，我是夹山寺的和尚，和师弟在野外迷了路，求求施主收留我们一晚，就一晚”,说罢还掏出一点碎银子示意店小二。

店小二看小和尚浑身脏兮兮的，上下打量着。这时，门里传来一女人的声音，“谁呀，在门口磨磨唧唧的”，店小二回身说道：“老板娘，是夹山寺两个小和尚来借宿的”，店小二看小安子浑身也是又脏又破的，两人也怪可怜的。里面又飘来一个声音，“让他们进来，带去后院杂物间整理杂物”。两人听到答复，连声说好，店小二领了两人往杂物间去了。

两人走了一天，甚是乏累，吃了些干粮，找店家讨了口水喝，那店小二还好心拿了两个大饼，吃完后，伸了个懒腰，倒在茅草上呼呼大睡。

没多久邸店门口传来马蹄、马鸣之声，不一会传来敲门的声音，店小二开门，进来五男一女，都是背着刀剑。

这邸店距离长安城两千多里远，山高皇帝远，常有匪徒出没，来往客商带着兵器防身，店小二已是见怪不怪了，倒是这几人没有货物寄存，才是奇怪，不过看几人身上都背着刀剑，一看也是得罪不起的主。

待店小二招呼几位坐定，安顿好马匹，听得一人说道：“店小二，给我来六碗面，几份羊肉，几份蒸饼”，“好勒”店小二一边应着，一边拿起肩上的抹布掸了掸桌子，便去后面吩咐厨房，帮忙去了。

五个男人狼吞虎咽，一声不吭，只有那妇人只是随意吃了两口，满面愁容。

话说这六人来的是五男一女，五名男的穿灰色圆领袍，女子襦裙装着身，普通妇人打扮，其他人皆是平常客商打扮，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那女子脸上挂着愁容，神色甚是慌张，一副焦虑的样子。

六人坐定，基本也无言语，即便有，交流起来皆是轻声细语，老板娘在账房里感觉有些不对，听店小二说来了六个客人，可外面却没有一丝嘈杂声音，极为反常，心中起了嘀咕，便起身到厅门，微微透过厅门瞟了一眼，确实是六名客人，但六人闷声不响，也是奇怪，老板娘看这六人衣着普通，但相貌不凡，尤其那女子，女人最了解女人，虽打扮似普通妇人，但难掩华贵之气。

待饭菜上齐，六人用食之后，店小二又领着六人到客房一一安顿休息，这家邸店就三间客房。那女的和一男的住到了一间，貌似一对夫妻。

此店本乃偏僻之处，平时生意以周转货物为主，客人少，店小二连几套完整的被褥都凑不齐，幸好这六人不甚挑剔，将就着点，总算过关，小二忙活了一阵，便自睡去了。

盛夏时节，除了虫儿的鸣叫，就是邸店住店人如雷的鼾声，随着鼾声的起伏，外面的月亮亦忽明忽暗。

深夜，隐约传来一阵遥远的马啸之声，马蹄之声由远及近，一盏茶的功夫，门口又传来敲门的声音。

睡的正香的店小二被惊醒，不耐烦的喊道：“谁啊，小店已经打烊了，恕不接待”。

听到小二的答复，门口的敲门声不但没有消停，反而改成了重重的拍门声。声音震耳欲聋，感觉再不去开门，门就要被拍倒了。

小二没办法，只得起身开门，一边开门，嘴里一边叨叨着，自是大吐怨言。

打开门只见两名身着官衣之人，一看是官爷，小二耷拉的头立刻提起了精神，这大唐初年，兵荒马乱的才刚刚过去，山郊野外依旧是山贼出没，官匪一家，这些个官家一个也得罪不起。小二赶紧招呼，一脸讨好状：“官爷里面请，里面请、不知大人到此，怠慢了两位爷，多多见谅”。

二位官爷鼻孔哼将一声，眼神瞟了瞟里屋，又将眼神定在小二脸上，“少他妈废话，你们客栈是不是不准备开了？叫你们老板来，小爷有话要问”。

“这就去喊来、这就去喊来，二位爷请上座”，小二连连陪礼道。

待二人坐定。店小二赶紧斟上茶水，一位官爷喝了口茶作恶心状吐了出来，啐了一句：“这都是些什么茶，这是给人喝的还是给牲口喝的，老板呢，还不给我出来”。

店中的老板娘早被拍门声吵醒，心中自然不悦，待小二告知，来到客厅，等见到两位官爷，暂压下心中怒火，强颜说道：“官爷深夜造访小店，不知两位爷有何贵干？”

一位官爷应声说道：“我们一路赶来，这方圆几十里就你们这一家邸店，过路之人，十有八九要住在此处，我且问你，这两天可有路过什么可疑之人”。

老板娘连忙回答：“回官爷，咱都是正经做生意的，来此住店的十有八九的也都是做买卖的人，这人嘛，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再加上小女子眼拙，也看不出谁可疑谁不可疑，所以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一位官爷说道：“少给我绕弯子，我们有重要差事，需盘查住店之人，你领我们去查一查你们客房都住了些什么人，我们也好回去交差”，说罢二人便起身往楼上客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