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爸爸的决定

陆瑶感觉鼻子酸酸的，家里的老相册里面没有爸爸少年时候的照片，没想到现在竟然可以这么立体的看到他，“爸爸曾经也是有婴儿肥的。”

少年爸爸跑过来，从地上抱起年幼的小孃孃，往屋里走去。“大宝，煤球快用完了，记得去买一下。”阿娘在爸爸身后大声说到。

“知道了，马上就去。”爸爸大声答应着。

陆瑶有些激动，急急地跟着往屋里走，进门就是公用灶间，光线阴暗，从亮处进去一下子不适宜，差点被地上的一个小凳子绊倒，灵在后面一下子拉住陆瑶，“走慢点，急啥，你一摔，会吓到人的，当是闹鬼了。”

穿过灶间就是一小小的个隔间，隔间的左手边是可以去前楼，亭子间和三层阁的木质楼梯，因为空间狭小，这个楼梯很陡峭，没有一点功力绝对是不敢走的。

过一道门就是陆瑶家老房子的堂屋了，除了冬天，这扇门白天都是开着的。

走进堂屋，半开放的隔断把房间隔成前后两部分，后面是卧房，架在卧房上的阁楼把后屋分成上下两部分，虽然整个屋子的挑空很高，但是这么一分为二，后屋就显得低矮阴冷了。

进门靠墙一个老式的长条柜子，上面摆着热水瓶，脸盆类的日用品，楼梯斜角下几个箱子，就是床了，陈设简单。

往前走到前屋，临街的墙上高高的一排红色木框的窗户，阳光斜进屋子，形成一道光束，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转着圈，一男一女两个7.8岁模样的小孩在嬉戏打闹，他们应该就是叔叔和大孃孃了。爸爸进去放下小孃孃，扶起被弟妹撞倒而掉了腿的椅子，“你们两个快做功课，不要玩了。”爸爸毕竟是大哥，弟妹两个停止了嬉闹，回到墙边的八仙桌上去做功课了，爸爸蹲下，把腿给装了回去，试了试，然后塞进八仙桌下面。

“我阿娘不太会照顾家人的，除了我阿爷。”

“大妹，你照看下妹妹，我去买煤球，小妹，你不要乱跑，听到么，再乱跑要打屁股了。”小孃孃看着爸爸点着头。

爸爸说着回到后屋，在抽屉里拿了一个小本子，又去灶间问阿娘拿了钱，从楼梯下面的角落里拉出小车，往前面的煤球店而去，陆瑶又急急跟上。

在煤球店，爸爸给帐台递上钱和本子，帐台计数盖章，然后爸爸拿着本子到里面，里面的工人把煤球称重，放到小车上，爸爸推着小车往回走，小车的重量让爸爸看上去有点吃力，陆瑶不由跑过去帮忙，虽然这个力气也就是杯水车薪，但是爸爸似乎感觉到突然有点轻松，疑惑地停下来观望了一下，然后接着推。陆瑶依旧在旁边吃力地帮忙。

“好了好了，你又起不了什么作用。” 

“你也不帮一下。”陆瑶扭头瞪了一眼旁边轻松跟着的灵。

“我只是带你过来，其他事情我不做的。”灵俏皮的坏笑着。

总算一车煤球推到了灶间门口，爸爸吃力地卸下煤球，再一个个整齐的堆放到灶间的柜子里，等都弄完，爸爸的脸上已满是汗水，他脱去手套，他提起袖子擦了下，发黄的衣襟上面已经蹭上了煤灰，他用手拍了几下，虽然掸去了表面的煤灰，但留下了黑色印记，接着挽起衣袖，走到公用的水池边，拧开龙头，洗了把脸，回到屋里，从毛巾架上取下毛巾擦了下，说是毛巾架，其实就是一根废弃的日光灯灯杆。“那个时候，他们什么都不讲究，一条毛巾多人使用。”陆瑶看着少年爸爸说道，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说给灵听。

爸爸走往前屋，“呦，大宝回来啦。”原本靠墙放的八仙桌被搬到屋中间，桌旁，一个40来岁瘦高个子的男人在摆碗筷，阳光的光束包裹住了他，勾勒出男人的轮廓，散发出光芒，那是一张峻美的脸，高挺的鼻梁，浓眉，脸型轮廓分明，看到爸爸进去，他微笑着招呼道。

“阿爷。”陆瑶觉得自己眼眶湿湿的，阿爷在陆瑶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因为太小了，所以对于阿爷的所有认知都是来自于妈妈的讲述和相册里的照片，如果他能活久点，爸爸也不会这么辛苦，家里有了摆话的，矛盾也许也没这么多。

阿爷摆好碗筷，一手抱起小孃孃放到自己的腿上，招呼着其他孩子们过来吃饭，阿娘端上了饭菜。

她抬头看到爸爸，一脸不悦，“你衣服又脏了～～～”

“洗洗不就可以了么，你又啰嗦了，他刚才不是去买煤球了么。”阿爷打断阿娘的唠叨。

老早的女人，对于老公是完全服从的，阿娘立刻便没了声音，阿爷的收入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经济地位决定家庭政治地位。

爸爸走过去在阿爷对面坐下，陆瑶赶紧坐在旁边的空座上，桌上的菜很简单，一盘咸菜炒毛豆，一盘炒芹菜，看上去都没啥油水。爸爸正好是长身体的年纪，需要营养的呀，况且爸爸是个食肉动物啊，唉，物资匮乏的年代真心是无能为力。

在陆瑶的记忆里，阿娘一直很节省的，不舍得开灯，做菜清汤寡水，煮饭喜欢放很多水，恨不得把一碗米饭生生多出半碗，不过也有例外，她做的烤麸是相当舍得放料的，但是这个菜也基本只有过年才会做一次。阿娘一个人操持着一家人吃用开销，还要暗暗省下钱接济宁波老家的老娘，也是不容易的，小时候不理解她的节省，长大后回想这一切也就不觉得奇怪。

看着爸爸大口的吃着这碗黏黏的米饭，陆瑶很不是滋味。

“大宝，你后面的事情自己考虑好了么？”坐在对面给小女儿喂着饭的阿爷突然抬头看着爸爸问道。

妈妈说，阿爷是个为人忠厚不善言词的人，其实陆家人都是这个性格的，也许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陆瑶小时候也很是内向，大人们夸陆瑶就说，这个小姑娘老实的，话也不多，也不出去，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陆瑶渐渐觉得这些夸奖象是在说一个傻子。 

“我想好了，去工厂上班，刚好有个机会，先做学徒，我觉得挺好的。”爸爸边吃边说。

“你不用考虑家里，只要你想继续读书，我还是支持你的。”

“我想好了，去上班。”爸爸语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