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冰城,夜晚。
石默如同一个不会说话的石头般伫立在垃圾桶前一动不动。
或许自己真的不应该对财富自由抱有幻想,或许自己就应该继续在公司摆烂,浑浑噩噩混到退休的年龄,再搬回老家的边境小镇做一个风烛残年的时代守望者。
至于现在?
石墨忍不住叹口气。他已经想象到明天警察来查水表,顺手赠送一对玫瑰金的手镯时自己狼狈的表情。说实话,他不太喜欢玫瑰金,倒是对朴素的银色手铐更感兴趣——简洁而又庄重,和法外狂徒的气质更搭。
石墨也在想,或许这只是一场奇怪的噩梦。但面前垃圾桶中露出的半截白骨,还有手上姑且可以被称为射线枪的东西散发的幽幽蓝光,无时无刻不昭示着这世界的真实。
和玫瑰金镯子一样,石默也不大喜欢这种缺失手感的射线枪。
虽然他也只是在梦里用过真的biubiubiu。
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至于事情为什么发展到这一步,还要从今天下午讲起。
“程成,你看见咱们公司门口那只橘猫了吗?”
午休时间结束,没撸到猫的石默悻悻的回到了办公室。
“这几天天气太冷了,我怕桃子过不了冬,就把它给带回家了。”
听到这个回答,石默愣了愣,假装毫不在意的笑笑说:“原来如此,它也终于算是有个家了。”
看着程成满脸的傻笑,石默心里就像堵了块大石头。
天知道石墨为了在冬天给那只傻猫一个温暖的家,到底付出了什么!他可是掏光了了三张银行卡,才在远离地铁和公司的老旧小区租了个三室一厅,甚至就连某信最后的余额都变成了猫条和罐头。
但谁又能预料到早就制定好的完美计划,居然被这小子截了胡!
哥们,咱们上辈子有仇吗?淡定如石默这样的人也是耗费了好大的力量,才把这股悲凉打碎吞下肚中。
“对了默哥,我听我妈说,她在华城新府那里有几个楼盘最近要开盘了。那地方离公司也不远,而且出门就是地铁站站。你要有意思的话,我让她给你留个好楼层?”
还没等石默缓过一口气来,程成又是一刀直插石默胸口。
石默啊石默,他还只是个孩子呀!他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见石默没有说话,程成一下子就明白了了原因,随即补充道:“我妈说了,如果是我朋友的话,最多能给个九五折。而且那地方正在规划实验小学,要是项目敲定了房价肯定还要往上涨不少。”
叹气、闭眼、挠头,石默回身坐到自己的工位上。
今天,他不想再和这个哈啤说任何一个字!
然而程成也没在意,只是拿起一边的工作日志,认真的写下几个清秀的字迹——默哥不想买房。
一页页向前翻阅,程成把到公司这几个月获得的心得又一一扫过,分别是:默哥喜欢共享单车、默哥梦想发型是光头、默哥喜欢工作、默哥是个好人……
好吧,祝愿石默永远不要翻开这个本子。
刷了好一会短视频,石默才从那种沮丧中走出来。想想自己的未来,石默觉得一直在这里这待下去也不是办法,可要是辞职……
“帮帮兼职,你身边的兼职助手。自从我用了帮帮网,一个月多赚好几千!不仅给爸妈买了……”
清爽的女声音打断了石默不断下滑的拇指,这短视频软件就像看透了石默的内心,单单只一条广告直接打撕碎了他给自己构筑所有的防御。
“要不,先找个兼职吧。”石默自言自语到。
“默哥,你看这个。一个月一万二,每天还能骑着小车到处溜达。”
“别,程成你别搞我,我还没打算辞职出去送外卖呢!”石默深吸了口气说道。
他也不知道程成这小子是怎么参与到找兼职这项事业中来的,总之他就是来了,而且看起来比自己积极。
“那这个呢,兼职、只需要提供银行卡,每单都还可以提成哎!要是银行卡多的话能赚好多呢。”
对于程成这莫名其妙的干劲石默还是很感动的,就是有些不太敢动。
“这啥玩应啊,举报快举报。这玩应犯罪啊,犯罪!快举报!别,你把手机还我,我要报警!!”
在两人“热火朝天”的忙碌之下,时间以每小时三千六百秒速度飞快流逝,很快石墨就在赶在所有人出门之前,来到了公司门外的共享单车停放点。
程成说的没错,除了抢不到车的时候,石默真的爱死了这种便宜方便、还可以用某呗付款的出行方式。
来不急想多余的事情,石默拼命地蹬着踏板,蓝白配色的单车发出吱吱的呻吟声,只是片刻石默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滚滚红尘之中。
公司门口空余程成一人坐在真皮沙发座椅上透过车窗感慨道:“默哥车速真快。”
程成其实是个好孩子,明明家里有的是钱但是做人一点都不娇狂,并且单纯而又热心。石默常常想着,如果他能在这个公司安安稳稳的上一辈子的班,虽然不能功成名就但至少也不会像其他公子哥一样,把自己折腾的身败名裂。
可是自己不行,石默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虽然也是不愁吃喝,但却不足以支撑他随便躺平。就在因为全年业务少得可怜,整个部门取消年终奖之后,石默对这个人丁凋零的部门失去了任何幻想。在多次要求调岗均被拒绝之后,石默才终于准备自己搞点事业。
还好今天程成在他背后推了一把,石默甚至还有点感谢这个单纯的孩子。
七点八公里说远不远,至于说近就多少有些扯淡了。石默骑着单车吭哧吭哧的喘了一路,终于卡点赶约定的面试地点——银河跑腿公司。
然后,石墨转身就要走。
什么玩应啊,自己选了一下午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被坑了。
看着周围拆迁剩下砖头瓦砾的,石默后悔的想抽自己。在来的这一路上,至少半数时间路边都是这样的场景,但自己凡颅腔内的脑花翻个身,都能查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怎么会没有察觉呢,难道自己被程成传染了?石默不由的担心起自己的未来。
怕不是要得老年痴呆。
“喂!你是石默吗!”
头顶着白底红漆牌匾的老房子内,残留着话吧字样枯黄胶印的木窗吱吱呀呀的被推开,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探出脑袋对石默喊到。
看看这个比自己小了几岁的丸子头女孩,再看看那明显有些草率的“银河跑腿公司”几个红漆大字,石默觉得这件事越发的麻烦了。